林凡屏住呼吸,缓缓靠近那道空间裂缝。越是接近,那股浩瀚精纯的灵界气息便越是清晰,与他记忆中任何一处人界地域都截然不同。裂缝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流光,内部深邃,仿佛通往另一个宇宙。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位坐化的老僧身上。老僧虽气息全无,但维持的法印与身下缓慢运转的阵法,却透出一股亘古不变的坚韧意志。这绝非简单的坐化,更像是一种以残躯化为封印的宏大牺牲。
为何要封印通往灵界的通道?
林凡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老僧,试图从这具不朽的法躯上找到答案。当他的神识触碰到老僧的瞬间,一段残破的意念碎片,如同沉入深海的记忆珍珠,悄然浮现在他脑海:
· 血色苍穹,魔影肆虐。 并非人界,而是一片更加广阔、灵气充沛的天地(灵界),但此刻却被无尽的魔气笼罩,无数狰狞魔物如同潮水般涌向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试图侵入人界。
· 梵唱震天,金身浴血。 老僧率领众多佛修,于裂缝前结阵死守,金身罗汉法相与滔天魔气激烈碰撞,佛光不断黯淡,弟子接连陨落。
· 舍身成仁,禅心封印。 最终,为阻止魔灾蔓延至更为脆弱的人界,老僧燃烧毕生修为与神魂本源,以无上禅心沟通天地法则,将自身化作这道封印的核心,强行闭合了这条主要的空间通道,但也因此油尽灯枯,法躯永镇于此。
意念碎片到此戛然而止,充满了悲壮与决绝。
林凡心神剧震。原来这条通道,曾是灵界魔灾入侵人界的路径!这位不知名的佛门大能,是为了守护人界亿万万生灵,才舍身于此!
他看向那道空间裂缝,目光复杂。裂缝虽然被封印,但历经无尽岁月,封印之力显然已在缓慢流失,变得不稳定,所以才偶尔会泄露出灵界的气息。或许,这也解释了为何偶尔会有灵界修士能通过其他未知的、更危险的缝隙降临人界。
自己要借助这条通道前往灵界吗?
若强行通过,是否会破坏这脆弱的封印,导致魔灾再临?即便成功抵达,灵界那边,如今又是何等光景?是依旧魔气滔天,还是已被收复?
一时间,林凡陷入了巨大的抉择之中。
他渴望前往灵界寻找苏婉,但若因此给人界带来毁灭性灾难,他道心难安。
就在他心绪纷乱之际,怀中的龙血莲莲子再次发出温热的波动,并非指向裂缝,而是轻轻飘向那坐化的老僧,悬浮在其眉心之前,散发出柔和纯净的血色光晕。
老僧那干枯如同树皮的面容,在莲子的光芒映照下,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那凝固了万古的悲苦之意,仿佛被悄然抚平了一缕。
林凡若有所悟。龙血莲蕴含至阳生机与净化之力,这莲子似乎是在本能地安抚这位为苍生舍身的大德残念。
他沉默片刻,对着老僧的法躯,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前辈高义,晚辈敬佩。此行只为寻人,绝不敢毁坏封印,惊扰前辈安眠。”
他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道空间裂缝。强行通过不可取,但或许……有别的办法。
他仔细观察着裂缝周围那缓慢运转的封印阵法。阵法极其玄奥,以他目前的境界根本无法理解其万一,但其核心,无疑是老僧的法躯与那不屈的禅心意志。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老僧结印的双手之下,那阵法核心的中央。那里,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布满裂痕、几乎失去所有光泽的舍利子!这枚舍利,才是维持这封印阵法运转的真正能量源泉,但显然已濒临耗尽。
林凡心中一动。若能为这枚舍利子补充一些精纯的、蕴含生机的能量,是否能在不破坏封印结构的前提下,暂时稳定住这条通道,甚至……为自己打开一个短暂、安全的通行窗口?
这个想法极为大胆,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尝试着,将一丝极其温和的、经由净世白莲净化过的戮神煞气(去除了暴戾属性),混合着一缕龙血莲莲子的生机之力,缓缓渡向那枚黯淡的舍利子。
这个过程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引动封印的反噬。
当那缕融合的能量触碰到舍利子的瞬间——
“嗡……”
舍利子轻轻一震,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了一丝!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整个封印阵法流转的速度,似乎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瞬!
有效!
林凡心中大喜,但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小心翼翼地渡入能量。他不敢过多,生怕改变封印的性质,只是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那近乎干涸的源泉。
随着能量的注入,那枚舍利子表面的裂痕又弥合了数道,光泽也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莹润。而那道空间裂缝,在封印阵法得到微弱补充后,边缘的流光似乎稳定了些许。
就在林凡感觉差不多,准备停下时,异变发生!
那坐化的老僧,紧闭了万古的眼皮,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道微弱到极致、却纯净无比的佛光,自其眉心射出,没入了林凡的识海!
并非攻击,而是一段更加清晰的信息,以及……一个模糊的坐标!
信息是关于灵界某一处相对安全的区域,以及一个名为“大光明寺”的佛宗名字。而那个坐标,似乎指向灵界某处。
紧接着,不等林凡反应过来,那道得到微弱补充的封印阵法,骤然亮起!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稳定的乳白色光门,在空间裂缝前缓缓成型,散发出纯正的灵界气息!
老僧的残念,在感知到林凡并无恶意,且身具龙血莲这等净化圣物后,竟主动为他开启了一条临时的、安全的通道!并以最后的力量,给予了他指引!
林凡愣在原地,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激。
他再次对着老僧的法躯,深深一拜。
“多谢前辈成全!”
他知道,这通道维持不了太久。
不再犹豫,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着悲壮与守护的土地,毅然转身,一步踏入了那乳白色的光门之中!
身影消失,光门缓缓闭合。
古老祭坛上,重归寂静。只有那坐化的老僧,依旧维持着永恒的法印,如同亘古不变的丰碑。
而他指尖那枚舍利子,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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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