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是想着山里那家汽车企业，虽说现在是军工单位，但我准备向上面打报告，让他们分出一部分产能来做民用汽车。”
张浩解释道，“首先得搞大货车，这是眼下急需的。现在好多跑运输的还在用拖拉机，这太不方便了，拖拉机有它的局限性，拉货少、速度慢，根本满足不了货运需求。”
“其次是小轿车。我知道国家这几年也在试做，但规模一直上不去。可能有人觉得咱们国家穷，没必要搞这个。”
“可有些东西得提前布局，该做就得做。汽车是工业的根本，这个时候不起步，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非要等别人领先我们几百年，我们再奋起直追吗？”
周母听着，点头道：“你小子说的，我还真没法反驳。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货运汽车确实该搞了，你们鄂省的情况特殊，对这方面的需求比别的地方大得多。”
“是啊妈，我们那边需求量太大了，所以我觉得搞民用汽车这事儿可行。”
“成，报告你抓紧写，到时候我帮你问问情况。”周母应道。
“谢谢您。”
“不用谢。”周母话锋一转，“不过这次，你不光要递报告，说不定还得去上面一趟，有人可能要找你。”
张浩心里一怔：“妈，找我干嘛？”
“我昨天跟你提过的，组织部肯定要找你谈话。”
周母缓缓道，“再者，上面现在其实分了两派，改革派和保守派。当然，现在的情形你也清楚，上面有座‘山’压着，不管是改革还是保守，很多事都做不了主。”
“但你有一点做得好，让鄂省人民吃饱饭了，这比很多地方都强。上面说不定会找你聊聊，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有那座‘山’在，也不一定。”
“明白，妈。”
“好了，我们回去吧。”
张浩和周母回到会议室时，众人还在低声议论着。
周主任见人到齐，开口问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阐述的？今天咱们就敞开了讨论。”
见没人说话，周主任又看向张浩：“张浩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张浩摇了摇头：“周主任，我没有要补充的了。”
“好，既然大家都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开始布置任务了。”
周主任沉声道，“第一个，农业口，尽快和鄂省那边对接……”
“另外，你们要做专门的调查研究，这是农业部的重点工作。需要多少种子、哪些地形需要改良、拖拉机的具体使用需求，这些都要统计出详细数据，看看鄂省能不能承担，是否需要周边厂子配合。这是农业方面的事。”
周主任顿了顿，接着说工业口的安排：“大家想学习借鉴，没问题。但我要看到详细的发展报告，得突出各地的特色产业。会后你们可以去找对外贸易部或商业部的同志，从他们那里调些资料参考。”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条——我们没有额外资金拨付，一切得靠你们自己想办法。但我希望能利用农闲时间，把路修缮一下。”
“就像张浩同志说的，不用修得多好，起码得能走车吧？特别是山里的路，实在不行就一镐一镐挖，总能挖出来。大家有信心吗？”
底下各部门的人大多蔫头耷脑，没什么回应。周主任也知道这事难，叹了口气：“散会吧。”
张浩收拾东西时满是纳闷，跟着周母往外走，忍不住开口：“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你说。”两人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人群后面。
张浩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按说这时期开这种会，怕是要犯错误吧？”
周母哼了一声：“你小子总算问了，我还以为你憋着不问呢。实话说，这是大长老、二长老看到你在鄂省切实解决了老百姓吃饭的问题，直接下令组织开的会。”
“但也有不足，你们没觉得这会议有点虎头蛇尾吗？来的人不少，可具体要干啥，没明确点将落实。”
“是啊妈，我也觉得这会开得有点不伦不类。说是让我汇报，我汇报了，可全程看下来，净在聊农业，大家都看破不说破罢了。”张浩点头道。
“行了，就这样吧，我还得去部里一趟。你这几天先别走了，在这儿等着。”周母嘱咐道。
“妈，我那边还有一堆事呢，这得等多久啊？眼瞅着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张浩急道。
“慌什么？回家待着，有事会给你打电话。”
张浩无奈得很，这年代打电话哪那么方便，好多事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明白。
可也没法子，眼睁睁看着岳母坐别的车走了。
他转头想去开办公厅给配的车，却发现车已经被开走了，不由得低骂一声：“我了个去。”
张浩这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暗骂：“这不是卸磨杀驴吗？用得着我的时候热乎得很，这刚散会，车就给收走了，这办公厅以后可不能再来了！”
其实他这想法真是冤枉了人家。眼下工业资源奇缺，车子哪是故意收走，实在是僧多粥少，根本不够用。
张浩没辙，总不能靠腿丈量全程吧？他在公交站等了半天，总算盼来一辆公交车，晃悠着回到南锣鼓巷，又步行往红星轧钢厂赶——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找岳母或商业部的陆副长肯定管用，可这点小事去麻烦人家，实在说不过去。分局那边也能去，想了想还是算了。
到了厂门口，门岗拦住了他，见他气度不像普通人，和颜悦色地问：“同志，您找谁？”
“你把侯军这小子叫出来。”张浩道。
“找我们处长啊？您是……”
“你就说他的大队长找他，让他把车开出来。”
门岗不敢怠慢，赶紧跑了进去。张浩看着门口几个生面孔，只能站在那儿抽着烟等。
没一会儿，李烨和侯军开着车出来了。张浩一看那敞篷车，没好气道：“你大爷的，就不能换辆严实点的？不冷啊？回去换一辆，我要用。”
李烨嬉皮笑脸：“浩哥，这敞篷凉快。”
“凉快个屁！没看啥天气吗？”张浩恨不得给他一下。
说笑归说笑，李烨把车开了回去，很快换了辆全封闭的吉普出来，递过钥匙：“浩哥，用车啊？给。”又问，“您啥时候回来的？”
“少贫嘴，能不能正经点？”张浩瞪了他一眼，转而问侯军，“这小子现在啥职务？”
“副处长了。”李烨抢着答。
张浩点点头：“好好干。”说着就要上车，侯军却也跟着坐了进来。
“你跟着干啥？我有事。”张浩皱眉。
“浩哥，跟你说个事。”侯军搓着手。
“有话快说，要是你媳妇那点事，我可管不了。”张浩早有预料。
偏巧侯军说的就是这个：“不是，浩哥，我媳妇她到底咋想的？您能不能帮着做做思想工作？”
“你自己媳妇都搞不定，让我去说？我能说通？”
张浩没好气，“当初我不是给了她三个选择吗？后来不也给你打电话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