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看着周母和一位年长者相谈甚欢，起初以为是交通部的哪位领导，毕竟两人神色熟络，言语间透着默契。
直到上了飞机，众人各自找位置坐下，机舱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趁着起飞前闭目养神，他才忍不住凑到周母身边问道：“妈，交通部这次派的人，是要去那边修桥铺路吗？”
周母睁开眼，瞥了他一下：“你说刚才和我说话的那位？他可不是交通部的。”
“那是？”张浩愣了愣。
“现在是你妈的上司，对外贸易部的郭部长。”
周母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啊？”
张浩一脸惊愕，差点坐直了身子，“郭部长？妈，上面这是下了多大本钱啊，连对外贸易部的部长都亲自过去？”
“你以为就你那点谋划重要？”
周母哼了一声，眼神扫过窗外，“上面的布局多着呢，鄂省这块地，不止是你的舞台。”
她顿了顿，侧头看向张浩，“还没正式开始，你就先沉不住气了？”
张浩连忙收敛神色，笑道：“不是沉不住气，是没想到这么多部门的领导都亲自出马，看来鄂省的事，确实是重中之重。”
“知道就好。”
周母重新闭上眼睛，“少说话，多看看，多学学。到了地方，拿出你在保定的劲头，别给我丢人。”
“妈，您放心。”
张浩点头应下，心里却掀起了波澜。连对外贸易部的部长都亲自前往，可见国家对鄂省发展的重视程度远超他的预想。
这不仅是机遇，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陆老爷子，老人家正靠着椅背养神，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机舱内的空气渐渐平稳，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飞机开始缓缓滑动。
透过舷窗，张浩看着地面的景物逐渐缩小，心里默默念叨着——鄂省，我来了。这趟征途，比他想象中更具分量，也更需要全力以赴。
飞机升至万米高空，平稳飞行后，引擎的噪音渐渐减弱。
郭部长和陆老爷子凑到一起，几位随行的领导也围了过来，周母被陆老爷子叫住：“红英，过来坐坐，咱们开个碰头会。”
旁边还坐着一位女性，是计划司的刘司长，她笑着和周母打招呼：“红英。”
此时张浩看向朱副部长，只见他还是靠在椅子上，脸色不好看。
陆老看了看，问道:“有事没事啊！”
朱副部长摆摆手，“没事晕机，下去就好，你们别管我。”
“行我们就不管你了。”
不过张浩缺看向朱老的秘书，他会意立马去找工作人员去了。
陆老爷子看向郭部长，打趣道：“老郭，你们这阵仗可不小啊，连你都亲自出马，还带了俩进出口的司长，有这么要紧？给说道说道。”
郭部长板起脸：“我说老陆，别总惦记着窥探我们部门的事。就许你在那边大搞特搞？我们进出口品类太单一，这不寻思着另辟蹊径嘛。”
“行行行，你总有理。”陆老爷子笑骂一句，两个老头你来我往斗着嘴，气氛倒也轻松。
这时，一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推着小推车过来，给朱副部长吃了药。
其中一人轻声道：“各位首长，配餐到了。”
他先往桌上放了一瓶茅台，瓶盖一启，淡淡的酒香飘了出来。
张浩眼睛一亮——他早听说六七十年代飞机上允许喝白酒，今儿还是头回见，着实被这阵仗惊了一下。
工作人员接着给众人倒茶水，张浩连忙问：“有配餐吗？给我来一份。”
对方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子。张浩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块面包和一小包咸菜，他愣了愣，问道：“有没有别的？”
工作人员露出尴尬的笑：“首长，不好意思，就这一种。”
“啪”的一声，周母的巴掌轻轻拍在他胳膊上：“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嚷嚷什么？给我憋着！”
“哈哈哈哈……”
几位首长顿时哄堂大笑。陆老爷子笑着劝道：“张浩，将就吃点吧，高空飞行，能有口吃的就不易了。”
张浩无奈地拿起面包，咬了一口，碎屑簌簌往下掉。“这面包怎么还掉渣啊？”
他哭笑不得，嘴里嚼着干硬的面包，听着旁边几位长辈讨论着鄂省的规划，倒也不觉得难捱了。
郭部长喝了口茶，看向张浩：“小张，到了地方，外贸这块你得多费心，咱们争取把出口渠道拓宽些。”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张浩连忙应下，手里还捏着那半块掉渣的面包——这高空之上的小插曲，倒让他觉得这趟行程更接地气了些。
张浩举着手里的面包，对郭部长笑道：“您看这面包，吃一口掉三口，我看啊，到了鄂省，首先得解决这面包问题。连口像样的吃食都没有，还谈什么发展？”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郭部长的秘书肖秘书笑着插话：“各位首长，这事我还真知道点。听说这面包是机场食堂自己做的，就揉了面团烤一烤，没什么技术讲究，确实糙了点。张浩同志要是想做这个，我看大有可为。”
“肖秘书说到我心坎里了。”
张浩点头，“这玩意实在不敢恭维。”
郭部长打趣道：“没事，反正吃到肚子里也是渣，不影响。”
又是一阵笑闹，陆副部长清了清嗓子，神色一正道：“张浩，说正经的，你到了鄂省，打算从哪方面入手？”
张浩收起牛皮纸袋，坐直身子，正色道：“陆老，依我看，眼下最要紧的是‘衣食住行’这四个字。”
陆老和郭部长对视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衣食住行是老百姓最离不开的，也是最贴近民生的事。”
张浩娓娓道来，“我在保定的时候，那边有个纤维厂，后来我们跟军工单位合作，慢慢拓展到制衣、印花、绣花，最后还做起了丝绸生意，出口到东南亚、港岛还有欧美一些国家。量不算大，但我从中看到了商机——衣服人人要穿，还都想穿得好点，这就是市场。”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还听说，西域那边的棉纺原料品质好，要是能把产业链打通，从原料到加工再到销售，甚至出口，既能解决老百姓穿衣问题，又能创汇，一举两得。”
郭部长点头赞同：“你说得在理，民生是根本，把这些基础的事做好了，其他工作才有底气。”
陆老也道：“衣食住行看似琐碎，却关系到人心安稳。你能从这些事着眼，说明你沉下心了。”
张浩笑了笑：“其实也是从这掉渣的面包悟出来的——老百姓过日子，不就图个吃得顺口、穿得体面、住得踏实吗？把这些做好了，再谈发展工业、拓展外贸，才稳当。”
机舱里的笑声渐渐歇了，几位长辈看着张浩，眼神里多了几分认可。
窗外云层翻涌，阳光透过舷窗照在他脸上，映得他眼里的光格外明亮——这趟鄂省之行，他心里的蓝图，正一点点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