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坐在工作室的电脑前，屏幕上的陌生邮件已经停驻了半小时。光标在“明日上午十点，顾氏集团会议室见”的字样上闪烁，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触控板，反复回想——空中花园的设计只是昨晚和顾沉舟闲聊时提过雏形，连正式图纸都没画完，国外这家“汉森建筑事务所”怎么会知道？
窗外的夜色已经深了，工作室里只剩下她桌前的一盏台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摊开的草图本上，上面是空中花园的初步构想：以“垂直森林”为理念，在顶层铺设可循环灌溉的植被带，搭配玻璃穹顶，既能调节室内温度，又能为员工提供休闲空间。这是她今早刚和老张提过“想提升建筑人文属性”后才细化的思路，除了工作室核心成员和顾沉舟，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难道是顾氏内部有人泄露？”苏晚皱着眉点开邮件附件，里面只有汉森事务所的简介——总部在纽约，擅长绿色建筑设计，近年在亚洲有几个地标项目，但风格偏向极简工业风，和她的“科技+人文”理念并不契合。她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顾沉舟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他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显然是刚从文件堆里抬起头：“还没睡？是不是邮件的事？”
苏晚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林舟刚发给我，说汉森事务所直接联系了集团公关部，指定要和你谈合作。”顾沉舟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担心，我已经让法务部查过这家事务所的背景，没有负面记录，但他们突然找过来确实蹊跷。明天我陪你去会议室，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你的设计主权绝不会动。”
挂断电话，苏晚心里的不安消了大半。她重新看向草图本，笔尖在植被带的位置画了个圈——不管汉森的目的是什么，空中花园是她对这个项目的“私心”，也是对“建筑有温度”理念的坚持，绝不会轻易让步。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顾沉舟的车准时停在工作室楼下。苏晚抱着设计图上车时，发现副驾上放着一份热乎的三明治和豆浆：“知道你早上没来得及吃，先垫垫。”
她接过早餐，指尖触到温热的包装，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车子驶往顾氏的路上，顾沉舟提起施工团队的事：“昨晚老王（施工总包负责人）给我打电话，说空中花园的模块化施工需要定制特殊连接件，担心工期会延误。等会儿见完汉森的人，我们一起和他聊聊，你把设计里的连接件参数给他，我让供应链部门加急采购。”
苏晚点头，翻开设计图：“我已经算过了，连接件用高强度铝合金，重量比钢制轻30%，安装效率能提高20%，只要材料能按时到，工期不会受影响。”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入顾氏总部停车场。林舟在电梯口等候，手里拿着一份文件：“顾总，苏小姐，汉森的人已经到了，在三楼大会议室。这是他们刚提交的初步合作方案，法务部看过，里面提到‘共同主导核心设计’，需要重点留意。”
苏晚接过方案，快速扫过“核心设计”那部分，果然看到“汉森主导结构优化，苏晚工作室负责外观设计”的条款，她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这哪里是合作，分明是想夺走设计主导权。
走进会议室时，汉森事务所的代表已经坐在桌前。为首的是个金发男人，约莫四十岁，穿着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胸前别着汉森的徽章，看到他们进来，起身伸出手：“顾总，苏小姐，我是汉森亚洲区负责人米勒。久仰苏小姐在绿色建筑领域的才华，尤其是顾氏总部项目的低碳设计，很让人佩服。”
苏晚握住他的手，语气平淡：“米勒先生客气了，汉森在工业风建筑上的成就，业内也有目共睹。不知道贵所突然提出合作，具体想在哪些方面提供支持？”
米勒笑着坐下，示意助手打开电脑，屏幕上出现汉森之前做过的空中花园案例：“我们注意到苏小姐计划在顶层设计空中花园，这是个很棒的想法，但施工难度不小。比如植被灌溉系统的防水处理、穹顶的抗风荷载计算，这些都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可以提供全套技术方案，甚至派工程师驻场指导，但条件是——共同主导核心设计，尤其是结构部分。”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手里的设计图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慢：“苏小姐的设计理念很优秀，但从工程落地角度看，还有优化空间。比如你设计的穹顶弧度，抗风系数只达到当地标准的1.2倍，我们可以调整为1.5倍，同时保持外观不变。”
苏晚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打开自己的平板，调出结构计算书：“米勒先生，关于穹顶抗风系数，我已经和顾氏的结构工程师反复核算过。这里是详细的风洞试验数据，显示当前弧度在极端天气下的位移量小于5毫米，完全符合Gb -2012《建筑结构荷载规范》的要求。如果调整到1.5倍，虽然抗风性提升，但穹顶重量会增加15%，需要额外加固承重梁，反而会增加300万的建造成本——顾氏项目的核心是‘科技+成本控制’，这个调整不符合定位。”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灌溉系统图：“至于防水处理，我采用的是三层高分子卷材+导水槽设计，已经在实验室做过24小时闭水试验，渗漏率为零。汉森的技术方案确实成熟，但我的设计更贴合项目的成本和工期需求。”
米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想到苏晚对技术细节掌握得如此精准。他看向顾沉舟，试图从甲方这边突破：“顾总，技术安全比成本更重要。汉森的方案虽然贵一点，但能保证项目零风险，这对顾氏的标杆形象更有利。”
顾沉舟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目光平静却带着力量：“米勒先生，顾氏选择苏晚工作室，就是因为她能在保证安全和品质的前提下，实现成本最优。刚才苏小姐的计算数据，我们的工程师已经验证过，完全可信。而且，顾氏在项目启动时就明确过——核心设计权归属苏晚工作室，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合作改变。”
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汉森愿意在苏晚的设计框架下提供技术支持，比如优化连接件的生产工艺，我们很欢迎；但如果要求主导设计，恐怕无法合作。”
米勒没想到顾沉舟会如此坚定地支持苏晚，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看来苏小姐在顾氏的话语权很高。那我们可以让步——不主导设计，但需要参与结构优化的审核，确保技术可行。另外，我们希望在项目宣传时，能标注‘汉森技术支持’的字样。”
苏晚思考了片刻，看向顾沉舟，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审核权可以让，但宣传标注需要明确范围。她点头：“审核可以，但你们的工程师需要尊重我的设计意图，不能随意修改。宣传标注只能出现在技术支持部分，不能涉及核心设计。如果没问题，我们可以先签一份意向书，一周内提供详细技术方案。”
米勒见苏晚态度坚决，顾沉舟又全程支持，只好同意：“可以。我会让团队尽快准备方案，下周一再谈具体细节。”
会议结束后，苏晚和顾沉舟直接去了四楼的小会议室，施工总包老王已经带着工程师在等候。看到他们进来，老王连忙递上一份材料清单：“苏小姐，你要的高强度铝合金连接件，供应商说需要45天才能交货，但我们下月底就要开始穹顶安装，时间赶不上啊。”
苏晚接过清单，眉头皱了起来——45天确实太长，会延误工期。顾沉舟凑过来看了一眼供应商名称，忽然开口：“这家供应商是汉森的长期合作伙伴。刚才米勒说要提供技术支持，或许可以让他们协调加急。”
他立刻拨通林舟的电话，让他联系米勒，要求汉森协助缩短连接件的交货周期。挂了电话，顾沉舟看向苏晚，笑着说：“正好试试他们的合作诚意。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后续的技术支持也不用指望了。”
老王在一旁松了口气，拿出空中花园的施工进度表：“要是连接件能在30天内到，我们就能按原计划施工。对了，苏小姐，顶层植被的选型确定了吗？我们需要提前联系苗圃，准备幼苗。”
“确定了，”苏晚打开平板，调出植被清单，“主要选本地的常绿树和耐旱花卉，比如香樟、月季，既能适应气候，又能降低养护成本。这里是详细的种植间距和灌溉需求，你们可以先和苗圃对接。”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响了，是老张打来的。她接起电话，老张的声音里满是兴奋：“苏姐！之前拖欠设计费的甲方，今天把所有款项都打过来了，还多付了50万违约金！工作室的账户现在有800多万，资金彻底没问题了！”
苏晚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笑着说：“太好了！你把明细整理好，下午发我一份。另外，把之前欠员工的奖金都发下去，让大家安心干活。”
挂了电话，她看向顾沉舟，眼里满是笑意：“工作室资金稳定了，以后不用再为钱的事分心了。”
顾沉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早就该这样了。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遇到资金困境。”
一旁的老王和工程师们看着两人的互动，都识趣地低下头整理文件。会议室里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原本棘手的施工难题，似乎也有了清晰的解决方案。
下午回到工作室，苏晚刚把会议纪要整理好，就收到了米勒发来的邮件——附件是汉森的技术方案初稿。她打开文件，快速浏览起来，一开始还觉得中规中矩，可看到“连接件与承重梁的节点设计”时，脸色忽然变了。
方案里设计的节点尺寸，比她计算的小了2毫米。虽然只是细微差别，但在承重计算里，这2毫米会导致节点的抗剪强度降低10%，长期承受穹顶和植被的重量，很可能出现安全隐患。
她立刻拿出计算器，重新核算数据，结果和之前一致——汉森的节点设计存在安全风险。是他们的工程师疏忽了，还是故意为之？苏晚皱着眉，拿起手机拨通了顾沉舟的电话：“顾沉舟，汉森的技术方案有问题，节点设计的抗剪强度不达标。我们得立刻核实，不然会影响后续施工。”
电话那头的顾沉舟语气瞬间严肃起来：“你把有问题的部分标出来，我让集团的结构工程师重新核算。另外，我联系米勒，让他解释一下方案里的问题。这件事不简单，或许他们之前提出合作，根本不是为了技术支持。”
苏晚挂了电话，看着屏幕上的技术方案，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汉森作为知名事务所，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是想通过修改节点设计，后续以“技术问题”为由夺权，还是有其他目的？
她打开电脑里的项目文件夹，将汉森的方案和自己的设计图对比存放，准备明天和顾氏的工程师一起详细核对。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工作室里的灯光再次亮起，只是这一次，苏晚的心里多了一丝警惕——这场看似普通的合作，或许藏着她没预料到的危机。
而她不知道的是，米勒在收到顾沉舟的质疑后，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老板，苏晚发现了节点设计的问题，顾沉舟也开始怀疑了。要不要按原计划，在下周的方案里动手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先别急。顾氏的结构工程师肯定会重新核算，现在动手太明显。等他们放松警惕，再在施工工艺上做文章——我们的目标是拿到顾氏后续的海外项目，这个空中花园，只是个开始。”
米勒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的顾氏总部大楼，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一场围绕着项目设计和技术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