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转换,归于那片连寂灭兽都罕至的归墟海最深邃之地。
这里,是色彩的坟墓,规则的废墟。没有光,没有声,甚至没有“空”与“时”的明确概念。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虚无”和终结万物的“寂灭”。寻常生灵在此地,瞬息之间便会肉身崩解,神魂湮灭,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最终连粒子都归于死寂。
林枫,便身处这片绝地中的绝地。
他的身体被一层薄薄的、自行散出的星辉笼罩,这是《万星衍道经》自动护主的最后屏障,但也已黯淡如风中残烛。他的肉身布满了可怕的裂纹,仿佛一尊即将破碎的瓷器,那是被寂灭之力侵蚀的痕迹。丹田之内,原本璀璨夺目的九寸元婴,此刻盘膝而坐,却双目紧闭,周身光芒微弱到了极点,形体甚至开始变得有些透明、虚幻。
他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之中。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闪现:青云城的年少轻狂,星辉阁的初创艰辛,碎星港的万众瞩目……还有苏婉温柔的笑颜,林婉清倔强的眼神,柳如烟的聪慧机敏,以及玄机真人、墨辰、吴用、铁屠、敖坤……一张张面孔划过。
“结束了吗……”一个念头在无尽的冰冷中浮起,带着深深的疲惫。放弃似乎是最轻松的选择,融入这片永恒的寂灭,便可解脱一切痛苦。
但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一幅画面无比清晰地定格——那是他接受星枢王座传承时,看到的远古星宫盛景:亿万星辰闪耀,秩序井然,生命繁荣,光芒照亮无垠宇宙。
“星宫……传承……”
紧接着,是林婉清通过星辰锁链传来的、那微弱却无比执着的呼唤:“哥,我们来了!”
这声呼唤,如同在绝对零度的冰原上投入了一颗火种!
“不!不能结束!”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欲和守护意念,如同火山般从即将寂灭的心灵深处爆发!“我若死在这里,婉清他们进来亦是送死!星宫道统,将由我而绝!那些相信我、追随我的人,将何去何从?”
“寂灭……终结……”林枫的意识开始疯狂地运转,对抗着侵蚀,“星辰亦有寿命,终会湮灭……但这湮灭,是彻底的消亡,还是……另一种开始?”
他想起了苏婉调和阴阳炼丹,想起了墨辰借力打力破解引力场,想起了吴用引导能量涡流优化星炉!
“阴阳互济,否极泰来!毁灭的尽头,或许正是新生的起点!”
“《万星衍道经》的真意,不仅是创造与秩序,也应包含对‘消亡’与‘寂灭’的理解!星辰的生老病死,本就是宇宙大道的一部分!”
一念通,百念达!
濒临消散的元婴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小小的眼眸中,不再是璀璨的星芒,而是化为了两个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漩涡!与此同时,林枫残破的肉身竟然开始主动吸收周围那恐怖的寂灭之力!
这不是被动的侵蚀,而是主动的容纳与理解!
“寂灭,并非敌人……它亦是道的一部分!我所要做的,非是以生机对抗死寂,而是……于绝对的死寂之中,领悟那一点‘由死向生’的宇宙真谛!”
“我心如星,可耀寰宇,亦可纳虚无!”
“化神之境,化去的是对单一规则的执着,神生的是对天地万物、生灭轮回的包容与掌控!”
轰——!
以林枫为中心,一个无形的漩涡骤然形成!归墟海核心区域那足以让合体期大能都忌惮三分的寂灭之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他体内,涌入那看似即将消散的元婴之中!
元婴的身体不再是变得透明,而是化作了一种奇特的、仿佛由最纯净的黑暗与最微弱的星光交织而成的状态。它不再抗拒寂灭,反而将其化为自身的一部分,理解它,掌控它。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旦他的意志有丝毫动摇,对“寂灭”的道悟有丝毫偏差,立刻便是万劫不复,真正意义上的形神俱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那疯狂涌入的寂灭之力渐渐平息。林枫残破的肉身,在那奇异新能量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裂纹弥合,肌肤下流转的不再是纯粹的星辉,而是一种内敛的、蕴含着生与灭双重意境的深邃光芒。
他丹田内的元婴,彻底稳固下来。体型似乎缩小了一圈,但凝实程度却远超从前。它静静地盘坐着,一半身体仿佛由暗影构成,吞噬光线,另一半则有点点星芒闪烁,明灭不定。一种更高级的、触及规则本源的气息,从元婴身上散发出来。
化神期!
不是普通的化神,而是融合了归墟海寂灭真意,根基扎实无比,战力远超同阶的化神!
林枫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宇宙,左眼仿佛有星辰生灭,右眼则如万古长夜。他轻轻抬起手,掌心之中,一丝寂灭之力温顺地缠绕,如臂指使。
他心念微动,神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范围扩散开来,瞬间冲出了这片绝地核心,如同水银泻地般扫过广袤的归墟海区域。
下一刻,他身形一震!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艘在寂灭兽围攻下艰难挣扎的希望号,看到了舰桥上脸色苍白却目光坚定的林婉清,看到了全力奋战的所有伙伴!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滔天的杀意同时在他心中涌起。
“我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化作一道融合了星光与寂灭之影的流光,以一种理解并利用此地规则的方式,朝着希望号的方向,撕裂虚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