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教堂外围慢慢走了一圈，彦阳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教堂周围的动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枪套边缘，扫到花园深处时忽然顿了顿。
原来花丛掩映间还藏着一圈围墙，不仔细看几乎要和绿植融在一起。
下半截是青灰色的旧砖，砖缝里嵌着些细细的杂草，却依旧垒得严丝合缝，没半点松动的痕迹；上半截是发黑的生铁栏杆，栏杆表面铸着细密的十字纹，阳光斜斜落在上面，连一丝锈迹都找不着，只泛着冷沉沉的硬光，透着股生人勿近的肃穆。
这道墙把花园劈成了内外两环，内环里没有教堂该有的祥和宁静，反而随着守卫巡逻，处处透着肃杀感。
这内环里的守卫跟城门处比起来，简直是两种画风——城门守卫穿的是深蓝色复古大衣，手里拿着的是老式杠杆步枪、霰弹枪，仿佛就是从十七八世纪的西部城市中的警察局里走出来的一般。
而这里的守卫全是深黑战术劲装，头戴战术头盔，胸前是防弹护甲，衣摆利落地收在战术腰带里，连靴筒都扎得严丝合缝，标准的现代IIA士兵配置。
更扎眼的是他们的武器：没有老式杠杆步枪、霰弹枪等，而是直接明晃晃地拿着IIA的几种制式现代能量枪械。
这些人显然享有某种特例，不需要遵守耶罗峡谷那“复古”的规矩。
他们走起来步伐齐整，腰间的金属件碰撞着发出轻响，眼神扫过外围时，锐利得像能扎进人心里——光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些人的实力远不是城门守卫能比的。
他们的存在，在这个复古城市里，显得十分突兀。
“果然是斯通城的核心。”彦阳心里暗忖。
等两人走到教堂北边的正门，又瞧见门口站着四个同样现代IIA士兵装束的守卫，手背在身后，肩背挺得笔直，连呼吸都压得很稳，显然是常年戒备的模样。
他悄悄估算了下，想硬闯进去，恐怕得自己恢复所有异能才够，或者是利用失控的青龙之力硬闯？想到这里，他悄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无辜居民，摇了摇头，那样代价就太大了。
他侧头看向姜心语，见她正捻着手里的蔷薇花瓣，目光扫过教堂大门时没多停留——显然，玉佩并不在这教堂内。
彦阳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原本就打算先搜斯通城的核心区域，教堂要是没线索，再往外围的工坊区、商业区扩。
既然玉佩不在教堂里，那么现在就不用费心思琢磨怎么闯守卫，正好省了麻烦。
“走吧，”彦阳放缓脚步，声音压得轻，“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一阵铁器碰撞的叮叮锵锵声突然飘过来，彦阳脚步顿了顿，顺着声音望过去——街角处立着间老式铁匠铺，炉火的红光正从半开的门里透出来。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斯通城的地图：这片区域正是工坊区。
眼下教堂没线索，正好从工坊区开始逐片排查，总能让姜心语感应到玉佩的位置。
彦阳抬手朝铁匠铺方向示意了下，便带着姜心语往工坊区走。
进了区域内，他按着记忆里的地图路线，有条理地穿梭在窄巷中——每路过一间木工作坊、铁匠铺或是纺织房，都会扫两眼周围动静，同时刻意调整脚步，确保两人的路线能均匀覆盖整个区域。
一直走到工坊区最深处，快靠近东门的地方时，彦阳才停下脚步。
他侧头看了眼姜心语，见她始终捻着手里的蔷薇花瓣，脸色没什么起伏，显然还是没感应到玉佩的气息，便开口问：“没动静？”
“嗯。”姜心语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花瓣边缘。
彦阳没多耽搁，抬眼望向不远处的东面主干道：“那我们接着走，穿过这条道去商业区看看。”
这时候彦阳觉得走着无聊，索性找话聊，挠了挠头问道：“你这么宝贝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青龙尊者送给你的？”
姜心语指尖还在轻轻捻着蔷薇花瓣，语气没什么起伏：“不是师父给的，是家族传下来的。”
“家族？”彦阳眼睛亮了亮——他一直好奇姜心语的身世。
这话一出口，彦阳脑子里突然蹦出个画面：小时候他和小伙伴们在一棵老槐树下追着玩，远远看见云霭坞入口处，多日未见的青龙尊者牵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走过来，那姑娘攥着尊者的衣角，头都不敢抬。
他当时立马从树上滑下来，领着一群孩子跑到青龙尊者面前，叽叽喳喳地欢迎新伙伴。
青龙尊者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严肃表情，微微点头后介绍“她叫姜心语”，没多提别的。
彦阳想邀请姜心语和他们一起玩，青龙尊者虽未阻止，但她却并没有走过来，反而是在青龙尊者的身后躲得更紧了，连眼神都不敢往他们这边飘。
想到这里，彦阳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姜心语：“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小模样，好像说话声音大点儿，都能给你吓着。似乎直到后来我离开内岛，好像从没见你踏出青龙尊者院子半步。”
还没等姜心语回应，紧接着彦阳继续道：“那时我有点好奇，还曾经问我姐姐，你到底是谁？从哪来的？”
彦阳笑着回忆，随后摇了摇头：“不过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你是被青龙尊者从外面带回来的，是他故人家的孙女。”
“嗯，那时候刚跟师父来内岛，什么都不熟，所以就没有出门。”姜心语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没像以前那样冷硬。
彦阳听出来了——她并不愿意和自己讲过去的事。
但彦阳发现她的态度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之前别说聊天，在牧场刚见面的时候，姜心语可是直接动手，两个人差点把奥利弗的牧场拆了。
后来虽然见面不至于动手了，但姜心语连跟他多说一个字都嫌烦，眼神都懒得多给。
而现在不知道怎么的，她愿意安安静静地搭话，语气里的抵触也淡了不少。
路边突然“砰”地炸响一声，细碎的鞭炮纸屑溅到石板路上，吓得旁边路过的小贩踉跄了一下。
彦阳脚步顿了顿，顺着声音望过去——三个半大孩子正蹲在墙角，手里攥着点燃的引线，见鞭炮炸开，还围着拍手笑，显然就是故意去吓唬那名小贩的。
他看着那几个调皮的孩子，嘴角勾了点笑意，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和张俊辉干过的那些荒唐事。
这时，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个念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下巴，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沉思了几秒，他眼睛亮了亮，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突然拍了下大腿，转头对姜心语说：“哎，刚走工坊区的时候，我好像看见家马具店，里面的东西看着挺不错——赫拉那马鞍的兜子太小，正好添个大容量的马鞍包放杂物，咱们回去逛逛？”
姜心语眉梢微蹙，指尖下意识攥了下手里的蔷薇花瓣——她记得清楚，赫拉是彦阳从溪谷镇租来的，犯不着特意买马具。
怎么突然要添包？姜心语心里满是疑惑。
可她看彦阳说得坦荡，猜到可能别有目的，但既然彦阳没明说，她便没开口追问，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回头往工坊区走。
工坊区的铁器碰撞声还没散，两人很快找到那家马具店——木质招牌被油烟熏得发暗，上面刻着“约翰与玛丽的马具店”，门口挂着几副油亮的皮缰绳，风一吹晃悠悠的。
彦阳推开木门走进去，没多犹豫，直接开口道：“老板，给我拿个双兜马鞍包，要大容量的，结实点的。”
老板递过来一个深棕色皮质马鞍包，彦阳接过来时，特意手指敲了敲包身——整体由厚实的动物毛皮制成，透着股复古风格，彦阳翻起包盖，用手撑开内部空间，估算着容量。
对容量感到满意后，接着又试了试那真皮的肩带，满意地点点头付了钱。
片刻后，彦阳肩扛着这个马鞍包走出来——这包和之前纳凯用的款式差不多，中间用深色皮具连着两个兜，本是跨在马背上的。但这会儿赫拉不在身边，他便把肩带调长，将两个兜一前一后搭在身前，看着就像普通的行囊，半点看不出特别。
走出马具店，彦阳没往热闹的主路走，反而带着姜心语拐进一条偏僻巷子——巷子里堆着些破旧木箱，墙根长着半人高的杂草，连风都比外面静些。
他停下脚步，侧身往姜心语身边靠了靠，动作放得极轻。
姜心语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地贴住冰冷的砖墙，退无可退时才反应过来：彦阳定是有关于找玉佩的事要说，可看着他越靠越近，呼吸几乎要扫到她的耳尖，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半拍，指尖悄悄攥紧了手里的蔷薇，连花瓣的刺扎进掌心都没察觉。
彦阳倒没在意她的紧绷，靠近的同时，视线快速扫过巷口的杂物堆、墙根的阴影——确认没藏人，也没听到异常动静，才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刚刚在工坊区，我瞧见有家……”
话说到一半，他顿了顿，目光又瞟了眼巷外的动静，终究没敢直接把“炸药作坊”四个字说出口，
于是抬起手，在她的面前，借着身体的掩护，快速比了一个手势：炸。
姜心语眉梢微蹙，眼里闪过丝疑惑——单一个“炸”字，她猜不透彦阳的意思。
直到彦阳又补了个手势：产——炸。
看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眼神亮了亮：彦阳说的肯定是工坊区内，刚刚路过的炸药作坊。
她悄悄点了点头，攥着蔷薇的指尖慢慢松开，耳尖却还泛着热。
两人靠得极近，彦阳的胳膊几乎要碰到她的肩膀，姜心语后背抵着墙，微微垂着眼。
从巷口路过的人看过来，只会觉得是对躲在这里说悄悄话的年轻情侣，就算有暗哨盯着，也只会当是寻常亲昵，这在斯通城内，也是再寻常不过的景象了。
接着彦阳指尖压得低，动作慢而清晰，比出一串手势：你——力量——疑问——遥控。
姜心语瞬间会意，知道他是在问：你的异能能不能遥控？
她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指尖也动了起来，补充手势：但——远——小——近——中。
彦阳一看就明白：但距离远的话，威力会变小；离得近，威力也只是中等。
彦阳喉结动了动，压低声音问：“还记得奥利弗今天嘱咐我们要做的准备吗？”
姜心语掌心护着那朵蔷薇，没接话——她知道彦阳肯定有了主意，只抬眼看向他，静静等着下文。
彦阳见状，左手抬到两人之间，继续比画：力量——遥控——炸——威力——大。
比到“炸”和“威力”时，他特意加重了指尖的力度，目光还往巷口那几个玩鞭炮的小孩方向扫了扫，示意姜心语看过去。
姜心语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瞧见小孩手里的鞭炮，瞬间明白了：让她把异能附着在炸药上，需要时遥控引爆，借炸药的力量放大威力，正好用来制造骚扰。
可拿到炸药哪有那么容易？周围指不定还有人盯着他们。
姜心语眉梢微蹙，指尖快速比出疑问的手势：疑问——拿——炸。
这手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怎么拿到炸药？
彦阳直起身，目光快速扫过巷口的人流——挑着担子的小贩、牵着孩子的妇人、抄着手闲逛的男人，来来往往的，根本没法确定谁在跟踪。
既然没法锁定盯梢的人，直接去拿炸药肯定会被发现，得换个法子。
他正琢磨着，视线突然扫到斜对面的摊位——几个小孩正举着飞镖瞄准，是处射气球的小游戏摊。
彦阳眼睛亮了亮，心里有了主意，重新低头朝姜心语比手势：配合——我——吸引——你——伺机——离开。
姜心语点点头，明白了彦阳的意思：他要自己配合演场戏，他会吸引注意力，等合适的时机，自己趁机离开去拿炸药。
见她领会了意思，彦阳缓缓直起身，拉开半臂距离，不再维持之前贴得近的“亲密”姿态。
姜心语也借机往后退了半步，后背离开冰冷的砖墙，悄悄松了口气，耳尖的热意还没完全褪去。
接着彦阳故意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雀跃：“你看，这斯通城多热闹，跟来世岛完全不一样吧？这么多玩的！有没有想玩的？”
说话时，他的目光往射气球的摊位那边瞟了瞟，暗示得明显。
姜心语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立刻接话，语气努力表现得比平时软了些：“我想玩那个。”
“没问题！”彦阳拍了拍胸脯，摆出一副爽快的样子，还故意抬手碰了碰姜心语的胳膊，“走，咱们玩去！”
说罢，他带着姜心语大步朝射气球摊位走，脚步迈得轻快，脸上挂着笑，真就像两个兴致勃勃去玩游戏的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