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金陵城最大的绸缎商沈万千的宅邸外,此刻灯火通明,却映不出一丝暖意,只有森然的肃杀。陆小凤站在凌乱的庭院中,看着地上用白布覆盖的几具尸体,都是沈家的护院家丁,死状凄惨,显然经过一番激烈搏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奇异的甜香。
花满楼眉头微蹙,他虽目不能视,但嗅觉远比常人敏锐。“小凤,除了血腥,还有一股‘醉仙引’的味道,剂量很重,看来是先用了迷香,再动的手。”
司空摘星蹲在一具尸体旁,翻看着伤口,啧啧两声:“手法干净利落,不是寻常毛贼。看这剑伤,窄而深,透骨而入,是高手。而且……他们似乎意在杀人,而非单纯护卫劫财,这些家丁是被灭口的。”
陆小凤摸了摸他那两撇像眉毛一样的小胡子,沉声道:“沈万千人呢?”
旁边瑟瑟发抖的管家颤声回道:“老爷……老爷不见了!库房被搬空了大半,但老爷卧房里的暗格,藏着他最珍视的几件传家宝,却纹丝未动。这……这绑匪不为求财,为何绑走老爷?”
“不为财,那便是为仇,或者……”陆小凤眼中精光一闪,“为某种比钱财更重要的东西。”
他走到库房门口,里面一片狼藉,金银珠宝被扫荡一空。但他注意到,靠近墙角的地面上,有几道非比寻常的拖拽痕迹,痕迹旁,散落着几粒极其细微的、闪着幽蓝色光泽的金属碎屑。
“司空,看看这个。”陆小凤捻起碎屑。
司空摘星接过来,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脸色凝重起来:“这是‘深海寒铁’的碎屑,通常用来打造特殊的钥匙或者信物。这东西坚硬无比,能磨下碎屑,要么是强行破坏所致,要么……就是故意留下的标记。”
花满楼缓步走入卧房,指尖拂过那只被打开却未取一物的暗格边缘,沉吟道:“暗格机关精巧,却被轻易打开,来人对沈家极其熟悉。而且,他们目标明确,知道沈万千真正重要的东西,或许并非这些珠宝。”
陆小凤综合着线索:高手作案、诡异迷香、不为寻常财宝、绑走富商、深海寒铁碎屑、对沈家了如指掌……
“这不是普通的绑架抢劫,”陆小凤缓缓道,“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绑匪要的,恐怕是沈万千这个人本身,或者他掌握的某个秘密。那些被劫走的金银,或许只是为了混淆视听,掩盖真正的目的。”
他转向管家:“沈老爷最近可有什么异常?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或物?”
管家努力回想,忽然道:“异常……老爷半月前曾去了一趟城外的‘栖霞观’还愿,回来后便有些心神不宁。前几日,好像有个游方的道士来拜访过老爷,两人在书房谈了很久,那道士走后,老爷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栖霞观?道士?”陆小凤若有所思。他想起雌雄大盗事件中,薛素问那悲悯而决绝的眼神,以及那打断仇恨链条的勇气。而眼前这个案子,似乎也缠绕着一种无形的执念。
“花满楼,麻烦你循着那‘醉仙引’的香气,看看能否找到线索。司空,你去查查那个游方道士和栖霞观的底细,还有这深海寒铁的来历。”陆小凤分配着任务,目光再次投向那几粒幽蓝的碎屑,“而我,要去看看沈万千被带走的那条路,或许会留下些有趣的痕迹。”
他走到库房墙角的拖痕处,蹲下身,灵犀一指轻轻触摸着地面,感受着那残留的力道和方向。痕迹指向后院的一扇小门,门外是条僻静的巷道。
陆小凤沿着巷道慢慢走着,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调查,总是从这些细微末节开始。雌雄大盗的仇恨因薛素问的牺牲而暂告段落,但在这座繁华的金陵城里,新的谜题和潜藏的杀机,已然悄然浮现。沈万千是生是死?绑匪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一切,似乎都指向那幽蓝的寒铁碎屑和神秘的栖霞观。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踏入了一个漩涡之中。而这一次,对手似乎更加狡猾,隐藏得更深。
“不管你是谁,既然把我陆小凤卷了进来,”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几分挑战意味的笑容,“那我们就好好玩一玩吧。”
夜风拂过,带着凉意,也带来了远处更夫模糊的梆子声。陆小凤的身影消失在巷道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