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坊市的迎客楼内,茶香袅袅。李大海与玄鸟阁的紫袍老者相对而坐,雪羽狐蹲在李大海脚边,警惕地盯着老者身后的两名修士——那两人的气息虽在金丹后期,却带着一种内敛的阴鸷,让小家伙很不舒服。
“此茶名为‘醒神叶’,生于北域极寒之地,对神识有滋养之效,道友尝尝。”老者端起茶杯,动作从容不迫。他自称姓柳,是玄鸟阁的长老,此次南下除了追查秘宝,也想借机了解南域的修行格局。
李大海端起茶杯,并未急于饮用,而是以神识细细探查。茶水表面泛着一层极淡的白芒,那是精纯的精神力凝聚而成,确实对神识有益无害。他轻轻啜饮一口,只觉一股清冽之气直透识海,那些因连日实验而产生的滞涩感瞬间消散。
“好茶。”他由衷赞叹,随即话锋一转,“柳长老既然想知道魂兽的事,不妨先说说那失窃的秘宝是什么。”
柳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显然对李大海的谨慎颇为欣赏:“实不相瞒,那是我玄鸟阁镇阁之宝之一的‘镇魂木’。此木生于上古魂渊,能温养神识,压制邪煞,三年前在护送途中被叛徒盗走,只留下一枚追踪令牌——就是你刚才看到的那枚。”
他取出令牌,注入一丝灵力,令牌上的猿猴图案竟活了过来,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半年前,令牌突然在南域有了反应,指引我们来到黑风山脉,最终停留在噬魂谷附近。根据阁中典籍记载,镇魂木若沾染邪煞,会吸引魂兽聚集,看来那叛徒很可能将木藏在了谷中。”
李大海想起噬魂谷中那只三条臂的黑猿魂兽,心中一动:“柳长老可知,那魂兽能直接攻击识海,寻常法器难以伤到?”
“略有耳闻。”柳长老点头,“魂兽本是阴煞所聚,无形无质,唯有凝练的神识或至阳灵力能克制。只是南域修士大多专注于灵力修行,对神识之道涉猎不深,难怪会对其束手无策。”
他话锋微顿,看向李大海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不过道友能从魂兽手中脱身,想必神识修为不弱。刚才老夫观道友神识凝练如银,却又带着一丝刚猛之意,似乎与寻常修士的温养之法不同?”
这正是李大海等待的机会。他没有隐瞒,将《清心诀》《观想法》以及修正后的《裂魂淬炼法》的基础原理娓娓道来,只是隐去了黑珠子补全功法的事。
柳长老越听越惊讶,端着茶杯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以裂魂之法淬炼神识?竟还能做到损后能补?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当李大海讲到如何以神识操控妖兽、解析幻术时,柳长老更是猛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道友对神识的运用,已触及‘入微’之境!老夫钻研神识五十载,竟从未想过神识还能如此应用!”
他快步走到李大海面前,郑重一揖:“道友的见解,让老夫茅塞顿开。之前承诺的玄鸟阁神识心得,老夫这就为你取来!”
说罢,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李大海:“这是《玄鸟观想图》的残卷,虽不如阁中完整版,但其中记载的‘分神化影’之术,或许对道友有用。此术能将神识分化成数道虚影,虽威力减弱,却能同时应对多个目标,正好能弥补道友神识范围稍逊的短板。”
李大海接过玉简,神识探入,顿时被其中记载的法门吸引。《玄鸟观想图》与他修炼的《观想法》虽同源,却更注重神识的灵活运用,尤其是“分神化影”之术,能让他在战斗中同时操控多件法器,或同时对多个目标进行神识攻击,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多谢柳长老!”他真心实意地拱手道谢。这门功法的价值,远超他的预期。
柳长老摆了摆手:“道友不必客气,以你的神识天赋,这残卷在你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说起来,老夫还要多谢你提供的魂兽信息——根据你的描述,那魂兽的形态与镇魂木的护灵极为相似,看来那叛徒很可能以镇魂木饲养魂兽,想要将其炼化为己用。”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若真是如此,那叛徒的神识必然已被邪煞侵蚀,心智失常。道友若愿与我等同探噬魂谷,找到镇魂木后,老夫愿将玄鸟阁的‘凝神玉’分你一半——此玉能稳固神识本源,对你修炼《裂魂淬炼法》大有裨益。”
李大海几乎没有犹豫:“好。我也正想再探噬魂谷,看看能否找到提升神识的机缘。”
他有自己的打算。玄鸟阁的实力远超王家坊市,有柳长老这位接近元婴期的高手同行,探索噬魂谷的风险能大大降低。更重要的是,他想借此机会,近距离观察高阶修士的神识运用,完善自己的修炼体系。
三日后,准备妥当的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噬魂谷的路。除了李大海与柳长老,还有玄鸟阁的两名金丹后期修士,以及王启山特意派来的五名王家精锐——他们虽帮不上太多忙,却能处理些杂事,也能借此机会见识一下北域顶尖势力的手段。
再次来到噬魂谷口,李大海发现这里的阴煞之气比半年前浓郁了数倍,连天空都被染成了灰蒙蒙的颜色。柳长老取出镇魂木令牌,令牌上的猿猴图案变得异常活跃,发出的嘶吼也越发急促。
“就在里面。”柳长老沉声道,祭出一柄通体漆黑的法杖,杖头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的晶石,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将周围的阴煞之气逼退三尺,“此乃‘镇魂杖’,能压制魂兽,等会儿遇到危险,紧跟在老夫身后。”
李大海点头,运转《清心诀》,同时将神识提升至巅峰。雪羽狐蹲在他肩头,冰火之力蓄势待发,小家伙经过半年的成长,实力已稳稳达到金丹中期,对付普通魂兽绰绰有余。
深入谷中,周围的景象与半年前大不相同。原本光秃秃的地面上,竟长出了许多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结着肉瘤般的果实,散发着与魂兽相似的神识波动。柳长老用神识探查后,脸色凝重:“这些是‘魂煞藤’,以吸食神识为生,看来那叛徒在这里经营已久。”
他挥动镇魂杖,杖头晶石光芒大盛,那些魂煞藤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枯萎。一行人继续前行,沿途遇到了不少低阶魂兽,大多形似豺狼虎豹,却都被柳长老的镇魂杖轻易镇压。
“柳长老的神识修为,怕是已达到‘化实’之境了。”李大海心中暗叹。他能感觉到,柳长老操控镇魂杖时,并非单纯依靠法器之力,而是将自身神识注入其中,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魂兽尚未靠近便被神识震散。这种将神识与法器完美融合的手段,正是他目前欠缺的。
行至谷中深处,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口缭绕着浓郁的黑雾,连镇魂杖的白光都无法完全驱散。令牌上的猿猴图案疯狂跳动,显然镇魂木就在洞中。
“小心,里面很可能有那头金丹后期的魂兽。”柳长老叮嘱道,率先踏入溶洞。
溶洞内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李大海运转《观想法》,识海中星环转动,将周围景象清晰映照而出。溶洞中央有一个血池,池中浸泡着一截三尺长的黑色木头,正是镇魂木!木头上缠绕着数不清的魂丝,正不断吸食着血池中的精血。
血池旁,站着一个身披黑袍的修士,背对着他们,周身缭绕着与魂兽相似的黑雾。而在他脚边,匍匐着一头体型比半年前大了近一倍的黑猿魂兽,三条手臂上布满了血色纹路,气息竟已达到金丹后期巅峰!
“是你!”黑袍修士猛地转身,露出一张布满黑气的脸,双眼是纯粹的漆黑,显然已被邪煞彻底侵蚀。当他看到柳长老手中的镇魂杖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我的!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他挥手间,黑猿魂兽如离弦之箭般扑出,三条手臂同时挥舞,带起阵阵能撕裂神识的黑风。
“不知悔改!”柳长老怒喝一声,镇魂杖猛地顿地,杖头晶石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将黑风挡在外面。白光中蕴含着精纯的镇魂之力,黑猿魂兽撞在光幕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竟被震退了数步。
“李道友,帮我牵制那叛徒!”柳长老喊道,同时双手结印,镇魂杖上的白光化作一道锁链,朝着黑猿魂兽缠去。
李大海应声而动,破妄剑带着金色剑芒,直刺黑袍修士。他能感觉到,这叛徒的灵力修为虽只是金丹后期,神识却异常诡异,如同一个不断膨胀的黑洞,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
“又来一个送死的!”黑袍修士冷笑,指尖弹出数道黑色魂丝,魂丝在空中化作毒蛇,直扑李大海的识海。
换做半年前,面对这种纯粹的神识攻击,李大海或许还要费些手脚。但此刻,他运转《清心诀》,识海稳如磐石,同时分出一缕神识附着于破妄剑上。剑芒过处,黑色魂丝纷纷溃散,如同冰雪消融。
“怎么可能?!”黑袍修士大惊失色。他的魂丝之术曾让不少金丹后期修士吃尽苦头,没想到竟被一个金丹中期修士如此轻易化解。
李大海没有给他惊讶的时间,身形一晃,欺身而上。他没有急于攻击,而是将神识化作数百道细丝,如同撒网般罩向黑袍修士——这正是他从《玄鸟观想图》中学来的“分神化影”之术,虽不熟练,却已能勉强施展。
神识细丝落在黑袍修士身上,瞬间探入他的识海。李大海“看”到了一幅恐怖的景象:黑袍修士的识海已被黑色魂煞填满,中央只剩下一点微弱的金色光芒,那是他尚未完全泯灭的神识本源。
“你的神识,归我了!”黑袍修士察觉到他的意图,眼中闪过疯狂,竟主动引动识海中的魂煞,朝着李大海的神识细丝反扑过来。
剧烈的刺痛传来,李大海的神识细丝瞬间被吞噬了数十道。但他早有准备,《裂魂淬炼法》运转到极致,识海中的星环疯狂转动,将被污染的神识细丝强行剥离、焚烧,同时凝聚出新的细丝,继续深入。
这是一场凶险的神识之战。外人看来,李大海与黑袍修士只是面对面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实则他们的识海中已爆发了无数次碰撞。李大海的神识如同坚韧的钢针,不断刺穿魂煞的防御,而黑袍修士则像一头疯狂的巨兽,试图将入侵者彻底吞噬。
“就是现在!”李大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抓住黑袍修士引动魂煞的间隙,将所有剩余的神识细丝凝聚成一点,如同锥子般,精准地刺向那点微弱的金色光芒——那是黑袍修士的神识本源!
“不——!”
黑袍修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识海被这一击彻底搅乱,周身的黑雾瞬间溃散。他踉跄后退,眼中的漆黑褪去,露出一丝清明与悔恨,最终瘫倒在地,气绝身亡。
与此同时,柳长老也已制服了黑猿魂兽。镇魂杖的白光将魂兽牢牢锁住,正不断净化着它体内的魂煞。看到李大海解决了黑袍修士,柳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道友的神识之战,比老夫想象中还要精彩。”
李大海长舒一口气,只觉识海传来阵阵疲惫,却也有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刚才那场战斗,虽然凶险,却让他对“分神化影”之术的理解更进一层,《裂魂淬炼法》也因此突破了瓶颈,神识强度隐隐有了再进一步的迹象。
“侥幸而已。”他谦虚道。
柳长老走上前,从血池中取出镇魂木。经过净化,木头表面的黑色魂丝渐渐消散,露出温润的质感,散发出能安抚识海的清香。他小心翼翼地将镇魂木收好,然后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白色玉石,递给李大海:“这便是凝神玉,道友收好。”
玉石入手温润,刚一接触,便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入识海,瞬间抚平了所有疲惫。李大海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本源仿佛被一层温水包裹,变得更加凝实。
“多谢柳长老。”
柳长老摆摆手:“此乃你应得之物。说起来,老夫还要多谢你出手,否则想要拿下那叛徒,老夫至少要付出三成神识的代价。”他看着李大海,眼中满是欣赏,“道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神识造诣,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若有机会前往北域,不妨来玄鸟阁坐坐,老夫定当扫榻相迎。”
李大海点头应下。与玄鸟阁的这次合作,让他受益匪浅,不仅得到了凝神玉与《玄鸟观想图》残卷,更重要的是,让他看到了神识修炼的广阔前景。
离开噬魂谷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穿透谷口的黑雾,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晕。李大海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充满危险与机缘的山谷,心中感慨万千。
从最初被魂兽逼得狼狈不堪,到如今能与操控魂兽的修士正面抗衡,这半年的神识修炼与实验,终究没有白费。
返回王家坊市的路上,柳长老与李大海交流了许多神识修炼的心得。李大海也将自己在炼体与丹道上的见解分享给对方,两人虽来自不同地域,却因对修行的热爱,结下了一段忘年之交。
玄鸟阁的队伍在坊市停留了三日,便启程返回北域。离别时,柳长老再次邀请李大海前往北域,李大海笑着答应,表示待自己突破金丹后期,定会北上拜访。
送走玄鸟阁的人,李大海回到丹房,将凝神玉小心翼翼地收好。他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取出那枚记录着实验数据的玉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陷入了沉思。
这半年的实验,让他对神识的理解突飞猛进,但也让他意识到,真正的强者,并非只有力量,更要有掌控力量的智慧。无论是柳长老的沉稳,还是那黑袍修士的疯狂,都给了他深刻的启示。
“接下来,该好好巩固一下神识境界,然后……冲击金丹后期了。”李大海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识海已凝,肉身已成,灵力也已蓄势待发。他有预感,突破金丹后期的时刻,已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