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
刘纁一脚踢在地上。
之前曹襄慌乱中遗落的那柄匕首,被她精准地勾入手中。
动作没有一丝烟火气。
快到极致!
两名看守的瞳孔甚至来不及收缩。
刘纁已经像一头扑食的雌豹,瞬息之间,就到了帐篷角落。
那里,一个衣着华贵的匈奴少年正瑟瑟发抖。
浑邪王最宠爱的小儿子。
昨夜,他被带来,是作为胜利者的炫耀。
此刻,他成了最好的护身符。
冰冷的匕首,没有半分迟疑,抵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皮肤上传来的刺痛感,让少年瞬间停止了哭泣。
“别动。”
刘纁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否则,我让他陪葬!”
两名看守彻底傻眼了。
帐外,喊杀声已经如同惊雷,滚到了王帐之前!
浑邪王衣衫不整地冲出帐篷,手中还提着弯刀。
当他看到那张仿佛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的年轻面孔时,浑身的酒意被惊骇冲得一干二净。
“霍去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去病没有回答。
回答他的,是一杆撕裂空气、挟着雷霆之势直刺面门的长枪!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父王!救我!”
刘纁挟持着浑邪王的儿子,冲出了帐篷。
少年的哭喊声凄厉刺耳。
霍去病的长枪,枪尖在距离浑邪王咽喉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
枪风吹得浑邪王脖颈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霍去病的目光,越过枪尖,落在了刘纁身上。
她毫发无伤。
甚至那双眼睛里,还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那颗紧绷到极致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浑邪王看着被抵住脖子的爱子,又看向眼前这个将自己王帐搅得天翻地覆的少年将军。
他知道,自己输了。
一败涂地。
但他不甘心。
“霍去病,你孤军深入,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
霍去病嘴角扯出一抹嘲讽。
他甚至懒得回答。
就在此时,王帐后方,另一支汉军骑兵如猛虎下山,凿穿了匈奴人最后的防线。
赵破奴的声音响彻营地:
“浑邪王部已被包围!降者不杀!”
内外夹击。
浑邪王最后的战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颓然地扔掉手中的弯刀,嘶哑着声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降……”
“全军……投降……”
然而,就在汉军开始收缴兵器,安抚降军之时,变故陡生!
在投降的大军中,休屠王麾下的上千旧部,眼看着死对头浑邪王投降,又看到汉军那一张张年轻而骄傲的脸,屈辱与愤怒瞬间引爆了他们的理智。
一名休屠部的百夫长猛地发出一声怒吼。
“宁为战死鬼,不作亡国奴!”
“匈奴的勇士,随我杀出去!”
混乱中,他们不愿归降,趁着汉-匈双方交接的混乱,竟一把抓过旁边早已吓得腿软的曹襄作为人质,向东面仓皇逃窜!
曹襄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叫,就被一个壮硕的匈奴兵拦腰抱上了马。
赵破奴大惊,急忙赶到霍去病身边。
“将军,那伙叛军挟持了平阳侯!”
霍去病冰冷的目光扫了过去。
他对着赵破奴,下达了简短的命令。
“这里,交给你。”
赵破奴急道:“可他们有上千人,将军您……”
霍去病打断了他。
语气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滔天杀意。
“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
他未带一兵一卒。
独自一提马缰。
胯下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朝着那八千逃兵的方向,绝尘而去!
旷野之上。
上千名仓皇逃窜的匈奴溃兵,如同一群被狼?赶的羊,拼命催动着胯下的战马。
在他们身后,仅仅隔着数百步。
只有一道身影。
一人一骑。
霍去病手持长枪,没有催马狂奔,只是不疾不徐地跟着。
马蹄声,不紧不慢,每一下,都像敲在人心上的丧钟。
他没有怒吼,没有咆哮。
那双眼睛,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沉默的追逐,比任何呐喊和威胁都更令人恐惧。
终于,跑在最后面的一名匈奴骑兵,因为战马体力不支,速度慢了下来。
他惊恐地回头。
只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在他瞳孔中骤然放大。
霍去病动了。
长枪如毒龙出洞,没有丝毫花哨。
噗嗤——
枪尖精准地从那骑兵的后心刺入,前胸透出。
鲜血喷涌。
霍去病甚至没有看那具坠落马下的尸体一眼,手臂一振,枪尖的血珠被甩飞。
随即,回到自己的马背上。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跟着。
这极致的冷静,与极致的血腥,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对比。
恐慌,如同瘟疫,在上千溃兵中蔓延。
他们回头,只能看到那个如影随形的魔神,和地上又一具温热的尸体。
又一名掉队的骑兵,被一枪穿喉。
又一名试图弯弓搭箭反抗的百夫长,箭还未离弦,连人带马被长枪直接洞穿,钉死在地上。
霍去病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必是一击毙命。
他仿佛不是在杀人。
而是在进行一次精准的点名。
每一次出手,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匈奴士兵的心脏上。
他们的勇气,他们的凶悍,他们最后的侥幸,都在这沉默而血腥的追魂夺命中,被一点点敲碎,研磨成粉。
这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场神明对凡人的天谴!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不知疲倦,不知恐惧,只为收割生命的魔鬼!
当霍去病以一人之力,在他们身后留下上百具尸体之后,一个匈奴千夫长彻底崩溃了。
他猛地勒住马,翻身跪倒在地,将弯刀扔出老远,双手抱头,用匈奴语凄厉地嘶吼着。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别杀我啊!”
他的崩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扑通!”
“扑通!扑通!”
一个接一个的匈奴士兵,扔掉武器,滚下马背,跪伏在地,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最终,近千溃兵,竟被他一人一骑,硬生生逼得全员放弃抵抗。
被挟持的曹襄,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马背上。
当霍去病平静地从他身边经过,将他从马上拎下来时,曹襄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双腿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
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
他吓尿了。
霍去病厌恶地皱了皱眉,将他扔给赶来接应的赵破奴。
从此以后,平阳侯曹襄,在他的世界里,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霍去病勒马,回望。
目光越过无数跪伏颤抖的匈奴人,越过尸横遍野的战场。
最终,落在了远处那个一身劲装,却依旧风华绝代的女子身上。
刘纁也正看着他。
她的脸上,还沾着血污和尘土,眼中却亮得惊人。
四目相对。
霍去病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万丈豪情,有睥睨天下的狂傲。
更有那化不开的,只为一人而生的柔情。
然而,笑容刚刚浮现。
他忽然从刚刚击杀的一名休屠部将领腰间,扯下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雕刻着狼头的黄金令牌。
霍去病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回头,看向赵破奴,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
“传令下去!收拢降军,清点伤亡,半个时辰内,必须拔营!”
赵破奴一愣:“将军,这么急?”
“急?”
霍去病将那块令牌狠狠掷在地上,眼中杀意沸腾。
“伊稚斜单于的亲卫金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