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梦笙却被一株千年参天古楠木牢牢吸引——它矗立在观顶一隅,那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树干要四五人合抱才能围住,枝繁叶茂如一把巨伞,遮天蔽日。树皮上布满沟壑,却隐隐有流光在纹路间流转,仿佛藏着天地间的秘密。皲裂处渗出琥珀色树脂,树冠如华盖般遮蔽了半片天空。她鬼使神差地绕树三匝,指尖抚过粗糙的纹理时,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细密的震颤,仿佛古树在向她传递某种古老的讯息。
当魏梦笙第三次绕行古楠木时,异变陡生:树顶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低语,似有万千生灵在枝叶间共鸣。一道金光蓦地从树冠深处迸射而出,惊飞了栖息的青鸟群。金光裹挟着熟悉的能量扑面而来,在她眉心凝成光点时,一个沧桑而慈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孩子,机缘已到——这玉垒山下的治水大道,与你腹中血脉相连。”
眩晕中,梦笙跌入丈夫怀中,恍惚间瞥见宝瓶口方向的金光骤然增强,化作一道冲天光柱,与二王庙古楠木的金光遥相呼应。岷江涛声如雷,却掩盖不了那个声音的余韵:“飞沙堰、宝瓶口、鱼嘴分水,皆是天地定数;而你将孕育的,是能重续天机的星辰。莫惧红尘枷锁,使命自会为你劈开荆棘。”
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扶住了她。郑允执焦急的声音穿透眩晕,将她拉回现实。“你怎么了?”梦笙靠在他怀里,大口喘着气,指尖冰凉。她想告诉他刚才的金光,想说那个神秘的声音,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阵突如其来的反胃。“我……我没事,可能是爬山累着了。”
她望着古楠木的方向,树顶的金光早已消失无踪,只有几片嫩叶悠悠飘落。可小腹处那股温热的感觉却异常清晰,像有一颗种子,在刚才那一瞬间悄然破土。
郑宏邺在殿内上香, 在戏楼附近,婆婆阮慧珊被一群香客吸引过去,听道士讲解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的庙会盛况:川剧变脸、太守巡城、万人敬香祈福,场面盛大如天宫盛会。
观澜亭下,上完香的郑宏邺兴致勃勃地为晚辈们讲解水利工程:
“你们看——那形似瓶口的石壁缺口,就是宝瓶口,是李冰当年率领百姓硬生生凿穿玉垒山而成的进水口,控制着内江的水量。”他指向江对岸的江心沙洲,“而下游那道低矮的沙堤,叫飞沙堰,它不仅能泄洪排沙,更妙的是,当内江洪水夹带泥沙冲来时,水流会形成螺旋漩涡,将泥沙抛向外江——这就是‘二八排沙’的奥秘。”
魏梦笙凝视着宝瓶口激起的雪白浪花,忽然想起玉皇观古榕曾提及的“水之灵机”,心中一动:这看似寻常的水利工程,或许暗合着天地五行的玄机?而飞沙堰三字,在岷江风的呼啸中,竟让她莫名联想到“飞堰”——不是指水利工程,而是某种神话意象:相传李冰治水时,常有青鸟盘旋引导,啄食泥沙助其勘测河道;后世百姓亦视江边飞鸟为神灵化身,守护着古堰千年安澜 。她抬眼望向楠木树冠,一群灰背白腹的山雀正掠过枝头,其中一只尾羽镶着金边的青鸟突然发出清亮啼鸣,双翼振起时竟带起一缕金光残影,转瞬没入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