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终有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小黎他们也各自忙碌规划着是否出国继续读博。魏梦笙也想自己单独生活。她在老市区找到一处本地烟火气十足的区域,浓郁的本地建筑群,吸引着她去探索。
搬进出租屋的第二个月,魏梦笙得了场重感冒。发烧到39度的那天,她躺在床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窗外下着瓢泼大雨,海浪的咸腥味裹着房东祠堂里的香蜡味从窗户飘进来。她摸出枕头下最后一包“福满多”方便面,干嚼着,饼干渣掉得满床都是。
一天三顿啃方便面的日子过了两天,房东陈大妈突然敲开了门。“后生仔,看你没出门,是不是病了?”大妈端着个青花碗走进来,碗里是花生油拌的面线,撒着葱花和海虾干,“这是我们鹭岛的土方,花生油祛风,面线养胃。”
魏梦笙撑着坐起来,看着碗里金黄的油花,突然想起王慧在她生病时说的话:“装什么娇贵,又死不了。”她接过碗,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砸在面线上,溅起细小的油星。“哭什么,”陈大妈拍着她的背,“出门在外,总要互相帮衬。”
那碗面线魏梦笙吃得很慢,花生油的香混着海虾的鲜,在胃里暖成一团。她想,原来“家”不一定是血缘,也可以是陌生人为你端来的一碗热汤。
离魂的次数越来越少,母亲说她的魂魄越来越稳。“等你找到真正的归宿,就能完全掌控自己了。”母亲的身影在梦里越来越清晰,有时还会笑着问,“那个送你面线的阿婆,你有没有帮她提过菜篮?”
魏梦笙开始帮陈大妈挑水、晒被子,周末还跟着她去菜市场讨价还价。“这虾要挑弓着背的,才新鲜。”陈大妈教她,“就像人,腰杆硬的才靠谱。”魏梦笙想起父亲,他总是挺直腰板走路,像琴岛上的椰子树。
魏梦笙搬进陈大妈家的出租屋第三个月,才在一个清晨撞见堂屋的秘密。那天她起得早,想赶去南普陀寺听早课,推开门却看见陈大妈正跪在一张供桌前,手里举着盏黄铜油灯,火苗蓝幽幽的,映得她鬓角的白发像结了层霜。
供桌就设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樟木做的神龛上,密密麻麻摆着二十几个牌位,黑漆底上用金漆写着名字,最上方的“陈氏门中列祖列宗”几个字,被香火熏得发亮。神龛前的青瓷香炉里,三炷香正烧得通红,烟灰簌簌落在供桌上的果盘里——盘子里摆着蜜柚、杨桃,都是刚从早市买来的,还带着露水。
“后生仔,吓着你了吧?”陈大妈听见动静,回过头时,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她小心翼翼地往油灯里倒着什么,透明的液体在灯盏里晃出细碎的光。魏梦笙凑近了才发现,那是瓶贴着“压榨花生油”标签的瓶子,正是厨房里炒菜用的那种。
“这灯不能灭。”陈大妈用指尖捻了捻灯芯,火苗“噗”地跳了跳,“我阿公说,这是祖宗的眼睛,亮着,家里就顺。”话音刚落,里屋传来陈大爷的咳嗽声,接着是拐杖拄地的“笃笃”声。
“又拿炒菜的油灌灯!”大爷掀开门帘,脸涨得通红,手里攥着个空油桶,“上个月刚买的五斤油,这才几天就见底了!你让我中午炒菜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