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梦笙把戒指套进手指,这次大小刚刚好。她走到桌前,摊开信纸,提笔写下第一行字:\"允执,我想去看看玉皇观的银杏,听说落下来的时候,像昆仑的雪。\"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她仿佛听见昆仑的风穿过瑶池,听见樟树城的青龙脉在地下翻身,听见母亲站在云头轻笑——原来所有的迷惘,不过是没找到与自己相通的那条脉;原来所有的孤独,都是为了让心在寂静里,听清楚该往哪走。
郑允执收到信时,回到家正准备在阳台上拆信。信封上的邮票是琴岛日光岩,邮戳盖着\"鹭岛-思明\",油墨被雨水晕开一点,像片模糊的海。
\"谁的信?\"父亲郑宏邺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他每日必读的<参考消息>。他刚从办公室回来,手里还拎着个用报纸包的东西。
郑允执把信往怀里揣,心跳的突突突的:\"同学的。\"
\"是鹭岛那个吧?\"郑宏邺把报纸打开,露出包椒盐桃片,\"前天出差去灌县,你大嬢给的,说你小时候爱吃。\"
夕阳的光影在郑允执脸上跳。他想起魏梦笙信里写的\"昆仑的雪\",笔尖划过纸面的力度透过信纸都能感觉到。\"爸,\"他突然开口,\"您还记得二王庙的戏台子吗?\"
郑宏邺往阳台花盆里浇着水:\"怎么不记得?你三岁那年带你回去祭祖时,你还在戏台前摔了一跤,把额头磕出个包,哭着要吃李冰像前的供果。\"他拿起一片桃片,\"二王庙的老道说,李冰治水不是硬堵,是顺着水脉走。\"
郑允执的喉结动了动。母亲阮慧珊昨天还在他面前念叨:\"魏梦笙那姑娘,家庭情况太复杂,怕是心思重。\"他当时没敢接话,此刻却突然想说点什么。
\"我那同学,\"他声音有点含糊,\"信里说想来四川看看,对道教的东西挺感兴趣,还提到了咱们东湖山的玉皇观。\"
郑宏邺看着儿子泛红的耳根,突然笑了:\"你从小就爱吃面食,咱家又在西北边疆那么多年,我跟你妈经常说你以后是不是要娶个北方媳妇?咱蜀地吃麻辣,西北吃酸辣。\"
郑允执把信从怀里掏出来,没敢打开,就捏着信封边角:\"爸,您说人和人相处,是不是跟治水差不多?\"
\"这话问得有意思。\"郑宏邺把空水壶递给他,\"李冰修都江堰,不是让岷江改道,是给它找条舒服的路。我们就是太怕水漫出来,总想着筑堤坝。\"他指了指窗外,\"但你看巴蜀平原,哪年不是靠岷江的水才能丰收?\"
夕阳的光线模糊了郑允执的眼睛。他想起魏梦笙信里那句\"想看看玉皇观的丹炉,听说许逊炼丹是为了治瘟疫\",突然明白她不是在说修道,是在说怎么治心里的病。
\"我同学还说,\"他鼓起勇气,\"她觉得道家讲的'利己',不是自私,是先把自己活明白。\"
郑宏邺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桌上桃片往他面前推了推:\"这话在理。二王庙的碑上刻着'深淘滩,低作堰',不光是治水的理,也是活人的理。淘滩是把自己心里的淤清干净,作堰是给别人留条路。\"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大嬢说二王庙新来了个女道长,现在跟着老道学做斋饭,做得比素菜馆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