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也看见了他,手里的酒杯“哐当”掉在地上,酒液溅了满裤腿,转身就想往后厨钻。苏明几步追上去,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掼在墙上。
“砰”的一声闷响,黄毛疼得龇牙咧嘴,看清是苏明,脸瞬间白成纸:“明……明哥?您咋来了?”
“铁头他妈在哪?”苏明的刀抵在他脖子上,刀刃的寒气让黄毛打了个哆嗦,“把念安藏哪了?”
“念安?谁……谁是念安?”黄毛眼神躲闪,喉结上下滚动,“我好久没见头哥他妈了,真的!自打头哥进去,我们就散了……”
“还敢装?”苏明的刀又往前送了送,划破了点油皮,血珠渗出来,“上次烂尾楼,你也在场吧?别逼我卸你另一条腿。”
黄毛的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混着恐惧和酒气:“明哥!我真不知道!头哥他妈上个月来借过钱,说要去外地,我没给,她骂骂咧咧走了,真没提过啥孩子啊!”
苏明的透视眼扫过他的脸,瞳孔里的慌乱不像是装的。他突然想起什么,拽着黄毛往卫生间拖,隔间的门板被撞得“哐当”响。
“王浩在里面托你带过话没?”苏明把他按在马桶盖上,刀尖点着他缺了半只的耳朵,“铁头老娘要干啥,他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黄毛的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句:“浩哥上个月托人带话说,让铁头他妈别折腾,好好养老……还说……还说欠头哥的,这辈子怕是还不上了……”
苏明的刀顿了顿。他盯着黄毛的眼睛看了足足半分钟,确定这混球没撒谎,才猛地松开手。黄毛像脱力似的瘫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血沫子从嘴角冒出来。
走出酒吧时,雨又下了起来,比来时更密。苏明站在巷口,看着雨幕里模糊的街景,突然不知道该往哪走。
后背的旧伤疼得钻心,却比不上心里的空落——连最后一点线索都断了,念安到底在哪?
路过一家杂货店,他买了包烟,蹲在屋檐下抽。烟丝呛得嗓子发疼,让他想起王彩儿总念叨“少抽点”,念安会抢过烟卷往垃圾桶里扔,奶声奶气喊“臭爸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王彩儿的电话。苏明深吸一口气,掐灭烟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还没找着,但有线索了,你别担心,好好睡一觉。”
“念安是不是饿了?他晚上要喝三段的奶粉……”王彩儿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找到他,让他听电话好不好?我想听听他的声音。”
“好,一定让他听。”苏明挂了电话,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滑下来,滴在烟盒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
他站起身,往前走。不管铁头他妈藏到天涯海角,他都得找下去。
刀在腰后硌得慌,却让他觉得踏实——只要这把刀还在,就没人能伤着他的崽。
雨幕里,他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像根绷到极致的弦,稍微一碰就会断,却又带着股谁也拧不断的韧劲。
雨越下越大,砸在酒吧的霓虹灯牌上,溅起一片片模糊的光斑。苏明把开山刀往腰后藏了藏,湿漉漉的衬衫贴在背上,旧伤的疼一阵紧过一阵,像有只手在里面攥着。
他在巷子里转了不知多久,裤脚沾满了泥,鞋子里能倒出水来。路过一家挂着“夜未央”招牌的酒吧时,门口晃出来个醉醺醺的壮汉,搂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的是铁头帮以前的黑话。
苏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豹子,以前负责给铁头看场子,胳膊上纹着只歪歪扭扭的豹子,被他当年用酒瓶开过头。
豹子也看见了他,酒瞬间醒了大半,推开怀里的女人就想跑。苏明早有准备,一个箭步冲上去,胳膊肘狠狠撞在他后颈上。
豹子“哎哟”一声,像袋米似的瘫在地上,啃了满嘴泥。
“明……明哥?”豹子抬头看见苏明,脸都绿了,手脚并用地往后爬,“我跟铁头早就没关系了,您高抬贵手……”
苏明没说话,拽着他的衣领往旁边的死胡同拖。雨水顺着两人的头发往下淌,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他把豹子按在墙上,膝盖顶着他的肚子,声音冷得像冰:“铁头他妈在哪?”
豹子疼得直翻白眼,手胡乱抓着:“不……不知道啊!我半年没见过她了!”
“不知道?”苏明抓起旁边的破啤酒瓶,在手里掂了掂,“当年你替铁头顶罪,蹲了三年,他老娘没少给你送吃的吧?现在跟我装糊涂?”
他把啤酒瓶的碎口抵在豹子的胳膊上,那道豹子纹身的眼睛处,皮肤瞬间被划破,血珠渗出来,混着雨水往下滴。
“啊——!”豹子惨叫一声,眼泪都出来了,“明哥!我真不知道!她上个月确实来找过我,说要带铁头的儿子走,我以为她胡说八道,骂了她两句,她就走了!真没提过啥小孩啊!”
“铁头的儿子?”苏明皱紧眉头,“铁头哪来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啊!”豹子疼得直哆嗦,“她就说……就说要让铁头有后,还说要去南边,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南边?苏明心里咯噔一下——他和王彩儿住的地方,就在南边。这老东西是想往他们的地盘钻?
他的透视眼扫过豹子的脸,瞳孔里的恐惧和疑惑掺在一起,不像是撒谎。
苏明松开手,豹子像堆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胳膊,大口大口喘着气。
“滚。”苏明吐出个字,转身走出胡同。
雨还在下,打在脸上生疼。苏明站在路口,看着往南的路牌,心里又急又乱。
铁头他妈要带“铁头的儿子”去南边,可她抓的是念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老东西糊涂了,抓错人了?
不管是哪种,念安绝不能落在她手里。
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南边的地址。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大概是觉得这人浑身是泥,眼神吓人,却没敢多问。
车往南开,越靠近他和王彩儿住的地方,苏明的心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