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狼和卫恒的“打狼队”像一柄烧红的尖刀,刺入北方的风雪,在刘豹及其党羽的势力范围内掀起腥风血雨。
而与此同时,另一场无声的战役,在更广阔、更隐秘的层面上悄然展开。
这场战役的指挥官是孟瑶。她的战场,是匈奴牧民疲惫的眼神、冻馁的帐篷和绝望的心。
北赤火堡内,一间原本存放皮毛的仓库被临时改建成了“对敌工作坊”。
炉火驱散着严寒,空气中弥漫着墨汁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孟瑶挽着袖子,额角沾着一点墨渍,正与几位归附的匈奴战士和通晓胡语的汉人队员紧张地工作着。
“阿古拉,这句‘贵族抢来的绸缎裹肥马,牧民的儿女冻死荒原’,用匈奴谚语该怎么说得更戳心窝子?”
孟瑶指着一条刚写好的标语,问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却已不再浑浊的前匈奴百夫长。
阿古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痛楚与共鸣,低声用匈奴语念了几句。
旁边的队员赶紧用简单的图画和符号记录下来——大多数牧民不识字,图像和谚语是最好的传播媒介。
另一边,几位队员正在仔细分拣药材,研磨成粉,分成小包。
还有人在检查一袋袋炒熟的粟米和豆粕,这些都是从赤火军民牙缝里省出来的宝贵粮食。
“孟书记,”一个年轻的队员有些担忧地拿着份清单过来,“我们能拿出的粮食和药太少了……分到每个遭灾的部落手里,怕是杯水车薪。”
孟瑶抬起头,眼神坚定而清澈:“我们要送的,不是粮食和药,是‘心意’,是‘区别’。要让那些冻饿的牧民知道,在这冰天雪地里,想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是刘豹那样的贵族,而愿意伸出手指头拉他们一把的,是我们赤火。雪中送炭,不在多,而在谁送,何时送。”
她看向工作坊里忙碌的众人,提高声音:“诸位!狼队长他们在前面流血,为我们争取了机会和威名。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赤火只打豺狼,不伤牧民’的道理,像种子一样,借着这场风雪,撒遍草原!要让匈奴牧民明白,他们的敌人不是汉人,不是赤火,而是那些趴在他们身上吸血、还把他们推出来送死的贵族老爷!”
“是!”众人低声应和,眼神炽热。
很快,一支支精干的小队,穿着白披风,牵着驯服的草原马,驮着宣传品和少量物资,像水滴渗入沙地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茫茫雪原。
他们中有像阿古拉这样幡然醒悟的匈奴战士,他们的现身说法极具说服力。
在一个刚刚遭受了雪灾的小部落,牧民们正围着几乎快要熄灭的篝火,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奄奄一息的牲畜,眼中一片死寂。
一队赤火的工作队员如同雪魅般出现,没有举刀,反而放下了几包药粉和一小袋炒米。
惊恐的牧民们拿起武器,紧张地对峙。
阿古拉走上前,用匈奴语大声喊道:“乡亲们!别怕!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我们是赤火公社的人!我们只打刘豹那样欺压你们的贵族豺狼!知道你们遭了灾,这点东西,是我们赤火从自己嘴里省下来,送给孩子和老人的!”
他指着那些物资:“看看!那些贵族老爷抢了那么多粮食财物,可曾分给你们一粒米?他们逼着你们的儿子去打仗送死,可曾管过你们冬天的死活?”
工作队员趁机将绘着图画的传单塞到牧民手里,上面画着贵族挥鞭抽打牧民,而赤火战士将粮食递给牧民孩子的对比图案。
牧民们愣住了,看着那微不足道却滚烫的粮食,看着传单上直白却刺痛人心的画面,听着阿古拉字字泣血的控诉,眼中的警惕慢慢化为复杂的情绪——震惊、怀疑、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在另一个被刘豹强行征调了青壮、只剩下老弱妇孺的部落,工作队员在留下药品的同时,会“无意”中透露:“听说跟着刘豹去打仗的谁谁谁,受了伤,被我们赤火的郎中给救了……”
消息像风一样,在绝望的部落间悄悄流传。
“赤火……好像真的不太一样?”
“他们只找贵族的麻烦……”
“那点炒米,我家娃娃吃了,肚子不叫了……”
“他们说,只要不拿刀对着他们,就不打我们……”
孟瑶领导的这场“暗渡陈仓”,没有震天的杀声,却一点点地腐蚀着匈奴贵族统治的根基。
它让“赤火”两个字,在底层牧民心中,从一个可怕的妖魔,逐渐变成了一个复杂的、甚至带着一丝微弱希望的符号。
恩威并施。
秦狼的“威”打得刘豹集团痛入骨髓,孟瑶的“恩”则像无形的针,刺探着草原人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生存。
这场风雪中的民心争夺战,其影响之深远,或许将超过任何一场具体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