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京城风云
朝阳门的吊桥刚在晨光中落下,护城河的水面还泛着薄雾,就见一道黑影裹挟着金光冲破晨霭。黑马踏过青石板的蹄声急促如鼓,谢景行黑袍翻飞间,胸口龙纹与沈清辞发间血脉簪的红光交相辉映,在城门前投下片流动的光影。
“是沈家的标记!” 守城校尉刚拔出的佩刀又匆匆归鞘,看着黑马颈间悬挂的惊鸿玉佩,忙不迭挥手放行,“快放沈公子进去!耽误了要事仔细你们的皮!”
穿过城门洞时,暗处突然飞来只信鸽,精准地落在三哥沈清尧肩头。他解下鸽腿上的油纸包,里面是块温热的桂花糕,糖霜画着的 “安” 字还带着余温 —— 是爹亲手做的,糕饼边缘那道浅浅的月牙痕,是清辞每次偷吃时都会留下的印记。
“爹算着我们这会儿到呢。” 沈清辞把桂花糕掰成小块,先递了块给谢景行,又分给哥哥们,最后才把带着奶香的碎屑塞进自己嘴里。血脉簪的红光在她头顶盘旋,映出沈府方向袅袅升起的炊烟,混着隐约传来的晨钟,像幅被暖阳熨帖过的旧画。
黑马在熟悉的胡同口打了个响鼻,朱漆大门前的石狮子被晨露洗得发亮。门房老周见了他们,手里的扫帚 “哐当” 掉在地上,皱纹里瞬间蓄满了泪:“小小姐可算回来了!老爷昨儿夜里就在前厅守着,炭火换了三拨呢!” 他接过缰绳的手还在发抖,凑近时压低声音,“宫里来的刘公公在正厅等着,说李贵妃请您去凝香殿赏新贡的绿萼梅。”
“绿萼梅?” 二哥沈清珩指尖的石子转得飞快,“这时候哪来的绿萼梅?怕是鸿门宴吧。” 他往清辞兜里塞了把碎银,“等会儿见机行事,二哥的石子准保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正厅里的檀香混着蜜饯的甜香,穿锦袍的刘公公正用银签挑着碟子里的金丝蜜枣,看见沈清辞被谢景行抱进来,立刻丢了银签起身,脸上的褶子堆得像朵菊花:“哎哟喂,这就是沈府的掌上明珠?瞧这粉雕玉琢的模样,比宫里的琉璃娃娃还俏呢。” 他甩着拂尘往清辞面前凑,袖口隐约飘出缕异香,“贵妃娘娘特意吩咐了,让咱家来接小小姐去宫里,说新到的西域舞姬跳得可好呢。”
沈清辞往谢景行怀里缩了缩,小胖手突然指向他的拂尘:“有虫子!” 话音未落,血脉簪的红光已如箭般射去,拂尘穗子顿时渗出黑汁,滴在紫檀木桌面上 “滋滋” 冒烟。四哥沈清越立刻打开药箱,回魂草的银雾一触到黑气就剧烈翻腾:“是蚀心散的加强版,混了西域的迷魂香,闻多了能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大胆阉奴!” 沈清珩的石子 “啪” 地打在刘公公手腕上,拂尘脱手飞出,撞在廊柱上碎成齑粉。刘公公疼得捂着腕子嗷嗷叫,刚要撂狠话,就见沈清越举着个琉璃瓶走过来,里面泡着条蠕动的血色虫子:“这是南疆的噬心蛊,专爱吃多嘴的舌头,公公要不要试试?”
刘公公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扑通” 跪在地上,锦袍前襟立刻湿了一片:“饶命啊!奴才说!沈夫人被关在凝香殿的暖阁里,贵妃说只要小小姐肯去,就用夫人换您…… 还说…… 还说要让您亲眼看看蚀心钟铸成的样子!”
“果然是冲清辞去的。” 沈清晏的卷宗在袖中翻得哗哗响,“把他拖下去,用‘真言散’好好审审,看看李贵妃还藏了多少后手。” 他摸了摸清辞的头,指尖带着卷宗的墨香,“小团子别怕,大哥这就带你去救娘。”
沈老爷从内堂出来时,手里正拿着支玉笔,砚台里的墨汁还冒着热气。他往清辞掌心塞了块羊脂玉佩,上面的 “沈” 字家主令在晨光里泛着柔光:“拿着这个,宫里的侍卫见了它,比见了圣旨还管用。” 又解下腰间的虎符递给谢景行,符面的猛虎纹栩栩如生,“调京畿卫用的,必要时直接调兵围宫。”
“爹早有准备?” 沈清晏有些惊讶。
“你娘的信里夹着片海棠花瓣。” 沈老爷望着窗外,“她当年在宫里当女官时,就说过李贵妃私藏魔铜,只是那时没证据。” 他拍了拍谢景行的肩,“景行,清辞就拜托你了,沈家欠你们龙族的情,我亲自登门道谢。”
宫门的侍卫见了家主令和龙纹,连盘查都省了,直接放行。黑马在宫道上缓步前行,沈清辞扒着谢景行的肩头往外看,突然指着御花园的柳树:“娘在那里!”
谢景行立刻勒住缰绳,三哥沈清尧用工兵铲往柳树根下掘了掘,果然挖出个青瓷瓶。里面除了半瓶回魂草汁,还有张用胭脂写的字条:“钟底有龙纹锁,需清辞血与龙鳞破之,切记提防青云观主。” 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匆忙写就,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虎头,是娘给清辞画的专属记号。
“娘好厉害!” 沈清辞把字条贴在胸口,血脉簪突然剧烈发烫,红光直指凝香殿方向,“娘在叫我们!”
凝香殿的偏院果然藏着玄机。刚到月亮门,就见数十名黑衣人从假山上跃下,手里的弯刀泛着幽幽绿光。谢景行的黑袍骤然展开,龙纹金光如伞般将清辞护在中央:“清珩清尧护左翼,清越清河守右翼,其他人跟我冲!”
二哥的石子如暴雨倾盆,每颗都精准击碎黑衣人的弯刀;三哥的工兵铲化作丈二长枪,蓝光过处魔气溃散;四哥的药粉在空中织成银网,沾到黑气就燃起淡蓝色的火;五哥的星图木牌射出金线,将黑衣人困在八卦阵中;大哥的佩刀红光暴涨,刀气劈开黑雾露出里面的傀儡线。
沈清辞突然想起娘的话,掏出龙鳞往阵中抛去。金光与谢景行的龙纹相撞,黑衣人的面具纷纷碎裂,露出底下木然的脸庞 —— 竟是些失踪的禁军侍卫,后心都插着魔铜打造的控制符。
“用回魂草汁!” 谢景行一声令下,沈清越将瓷瓶掷向空中,银雾散开的瞬间,侍卫们身上的黑气如潮水般退去,纷纷瘫坐在地咳嗽。沈清辞挣脱谢景行的怀抱,踩着青石砖往暖阁跑,刚推开门就喊:“娘!”
沈夫人正坐在窗边绣海棠,见了清辞,手里的绣花针 “当啷” 掉在绷子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的小团子!” 她把清辞搂进怀里,手腕上的黑绳突然收紧,勒出道红痕。血脉簪的红光立刻缠上绳子,“啪” 地将其烧成灰烬,露出底下道浅浅的牙印 —— 是娘自己咬的,为了保持清醒。
“别高兴得太早!” 李贵妃突然从屏风后走出,金丝朝服上绣的凤凰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手里捧着个半人高的青铜钟,钟身上的魔纹正缓缓流转,“沈清辞,你总算来了!只要你的心头血滴在上面,蚀心钟就能让整个京城的人都听我号令!”
“做梦!” 谢景行将清辞护在身后,龙纹金光撞上钟身,激起漫天火星。沈夫人突然拔下头上的金簪掷过去 —— 簪头竟是用惊鸿剑碎片做的,撞上青铜钟就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震得李贵妃连连后退。
“娘!” 沈清辞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龙鳞上,用尽全身力气往钟底扔去,“坏蛋!不许欺负我娘!”
金光撞上龙纹锁的刹那,整座暖阁剧烈摇晃,青铜钟的魔纹寸寸碎裂,碎片如流星般四散。李贵妃被气浪掀飞,发髻散乱地贴在脸上,突然从袖中甩出枚烟雾弹,紫雾弥漫间传来她怨毒的声音:“沈清辞!我还会回来的!”
等烟雾散去,暖阁里早已没了她的踪影,只留下只绣着凤凰的锦鞋。沈清晏的佩刀挑起锦鞋,发现鞋底绣着个小小的 “云” 字:“是青云观主!他救走了李贵妃!”
“抓住她!” 沈老爷带着禁军赶到时,手里的圣旨还在飘动,“李贵妃勾结妖道,意图谋反,罪证确凿,全城搜捕!”
沈清辞窝在娘怀里,看着那只锦鞋被扔进火盆,突然打了个哈欠。谢景行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灰,指尖带着龙鳞的暖意:“我们的小团子立了大功,该回家吃桂花糕了。”
回家的马车上,沈清辞趴在娘膝头,听着哥哥们清点缴获的魔铜。大哥说要把这些熔铸成护心镜,给清辞做护身符;二哥说要雕成弹珠,教她打弹弓;三哥说要刻成木马,让月牙拖着跑;四哥说要研成粉末,做解毒的药引;五哥说要镶在星图木牌上,让星象看得更清楚。
沈府的海棠树不知何时缀满了花苞,粉白的花瓣被夜风一吹,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沈清辞被娘抱进院子时,看见谢景行正在槐树下生炭火,铁架上烤着的红薯散着甜香。爹和哥哥们围着石桌拆礼盒,里面是西域小国送的奇珍异宝,三哥正举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往清辞的虎头鞋上比划。
血脉簪的红光突然在她头顶转了个圈,映出片模糊的影像:月色下的青云观顶,李贵妃正跪在个黑袍人面前,手里捧着半块碎裂的青铜钟,而那人转过身时,发间竟别着朵和清辞一模一样的银雾海棠花。
“清辞在看什么?” 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见沉沉夜色。沈清辞摇摇头,把小脸埋进娘的颈窝,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桂花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