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裹挟着泥沙，如猛兽般拍击着北岸，发出沉闷而雄浑的声响。完颜宗弼身着厚重的皮甲，皮靴重重地碾过结霜的枯草，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他凝视着南岸那若隐若现的宋军旗帜，喉结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三天前，郾城的那场大火，无情地烧掉了他十万石粮草，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而此刻，从河北新调来的二十万石军粮，正稳稳地堆放在白马津，那是他准备反扑的最大底气。
“大帅！”亲卫的马蹄声如利箭般惊碎了寒雾，“宋军密探在真定府四处散布谣言，说咱们打算弃守河北！”
完颜宗弼的双眼瞬间眯成狼眼般的形状，腰间的玉刀“嗡”地一声，出鞘三寸，寒光闪烁。
他可不是第一次在宋军“攻心”之术上吃亏了。上回在颍昌，百姓扣留粮车，便是王希孟那家伙扮作游方道士，故意散布“岳家军屠城”的反话，结果百姓反倒把粮车堵在城门，就等着宋军来接收。
“去白马津！”他猛地翻身上马，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黑色的战旗，“只要粮草还在，那些谣言就如同废纸一般！”
此时，赵构正紧攥着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御帐里的炭盆烧得正旺，热气腾腾，可他却觉得后颈处一阵发凉。密探送来的血书仿佛还带着体温，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金军在白马津囤积了二十万石粮草，“宗弼那老匹夫妄图效仿当年曹操，凭借黄河天险与咱们长久对峙”。
“相父！”他猛地掀帘而出，冷风“呼”地一下灌进龙袍，“金狗要反扑了！”
赵鼎正站在军帐外，仰头观看着星象，手中的算筹“咔”地一声折断。
他缓缓转过身，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结着霜花，神色凝重地说道：“官家且看。”说着，他展开地图，指尖精准地点在白马津的位置，“郾城之战后，金人必定会对粮道严防死守。然而，白马津乃是黄河最狭窄之处，咱们的水师能够逆流而上。”
赵构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扫过，突然想起系统的提示音。上回成功截断粮道，他得了八百积分，如今账户里已经攒了一千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坠，那是穿越前相父送给他的，上面刻着“兴汉”二字。念头刚起，系统提示便如炸雷般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需求：黄河水情图（初级）需300积分；硝石提纯术（火攻专用）需200积分。
是否兑换？】
“换！”他几乎是咬着牙应下，积分瞬间清零带来的痛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烧掉白马津的粮草。
“李宝！”他提高声音，远处正在擦拭火铳的水军统领立刻单膝跪地，铠甲上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宛如一层寒霜。“带上你的‘火龙队’，沿着黄河逆流而上，目标白马津。”他从袖中掏出一卷图，“这是水下暗礁分布图，务必避开浅滩，子时之前必须摸到敌营下游。”
李宝接过图时，指腹轻轻擦过绢帛上的墨迹，那是系统出品的“水下探路图”，哪怕是暗沙的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抬起头，眼底燃烧的火焰比火铳里的药引还要炽热，大声吼道：“末将定让金狗连灰都不剩！”
与此同时，王希孟正蹲在河北的一个茶棚里，往茶碗里悄悄撒着药粉。
他扮成走方郎中，药箱里除了草药，还塞着半卷《雪山行旅图》。上回用这幅画成功唬住了完颜阿鲁，这回他打算再加把劲。
“客官，来碗热乎的？”茶博士擦着桌子，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他腰间的药囊。
王希孟微微一笑，把药碗推过去，压低声音说道：“听说白马津的粮草了吗？”他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金营里都在传，宗弼大帅准备带着亲卫逃回会宁，剩下的士兵……”他轻轻摇了摇头，“连锅盔都分不到半块。”
茶棚里原本喧闹的酒客们，听到这话，突然安静了下来。
角落里，一个穿着皮袄的汉子猛地捏碎了手中的酒碗。他是赵哲的旧部，三个月前被王希孟成功策反，当时赵哲的鲜血还溅到了他的铠甲上。
子时三刻，黄河水悄无声息地漫过李宝的靴底。
他静静地站在船头，望着对岸那隐隐约约闪烁的火把，知道白马津到了。“放探水卒！”他低声喝令，三个精壮的水兵如鱼般迅速潜入水中。
片刻后，水面上冒出三串气泡，暗礁的位置与系统给出的地图分毫不差。
“点火！”李宝果断抽出令旗，二十艘火攻船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船尾绑着浸过硝石的棉絮，火苗刚窜起来，便裹挟着滚滚黑烟，顺着北风“轰”地一下扑向金军的粮仓。
完颜宗弼正在粮仓外巡逻，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他惊愕地抬头，眼前已然是一片火海。那二十万石粮堆积如山，此刻却仿佛变成了一头吞噬黑夜的恐怖怪兽。“救火！”他怒吼着抽出刀，猛地劈向最近的士兵，“谁敢退缩，老子就砍了谁！”
然而，火势凶猛，哪里能够阻挡？
浸了硝石的火油顺着草席疯狂蔓延，就连黄河水泼上去，都瞬间腾起大片白汽。
守将吓得跪在他脚边，哭嚎着：“大帅，粮……粮库的门被人从里面锁住了！”
“赵哲的旧部！”完颜宗弼突然想起三天前失踪的守仓官，那家伙可是赵哲的把兄弟！
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在熊熊火光中，他看见远处的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洞开，宋军的玄色大旗正顺着风，猎猎卷了进来。
与此同时，河北的茶馆里，王希孟把最后一张谣言传单塞进酒坛。
他摸了摸怀里的密信，完颜阿鲁刚派人送来消息，说有七个女真贵族打算“坐山观虎斗”。
他掀开茶棚的帘子，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可他却笑得更加畅快：“宗弼啊宗弼，你以为有粮草就能翻本？”
当岳飞的银枪刺破磁州城门时，完颜宗弼正紧攥着染血的军报。
他望着地图上接连失守的河北诸城，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三天前还叫嚷着“效忠大金”的将领们，此刻要么开城投降，要么带着亲兵逃回了草原。
“大帅，磁州……磁州失陷了。”偏将的声音比黄河水还要冰凉。
完颜宗弼猛地拔出刀，却并没有砍向偏将。
他望着刀面上自己那扭曲的脸，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跟着阿骨打打天下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天。
那时的女真勇士，可不会被几车粮草、几句谣言吓得丢了魂。
“撤！”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嗓子都变得沙哑，“退回燕云！”
赵构站在磁州城头，望着金军撤退时扬起的漫天尘土。
系统提示音在他耳边如炸雷般响起，震得他耳膜生疼：“恭喜宿主完成‘焚白马粮仓’任务，积分 +600，解锁‘火铳改良术’。”
赵鼎走上前来，手中的算筹在风中簌簌作响。
他凝视着北方燕云的方向，积雪悄然落在他灰白的发间，恰似二十年前在汉中观看北伐地图时的模样：“河北既已平定，下一步……”
赵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燕云十六州的轮廓在雪雾中若隐若现。
他轻轻摸了摸玉坠上“兴汉”二字，突然笑了。相父，这回咱们要烧的，可远远不止是一座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