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的血顺着腕口奔涌而出,如一道赤红长练泼洒在赵鼎的衣襟之上。
那一瞬,空气仿佛凝滞。
数十只枯槁手臂死死扣住赵鼎脚踝,黑气如毒蛇般沿经络疯涨,正要钻入心脉。
赵构怒吼一声,龙渊剑横斩而下,数臂应声断裂——可断口处竟又生出灰白肉芽,迅速再生,腐臭之味扑鼻而来!
“那是‘怨脉根须’!”青鸾清冷之声划破混乱,“靠吸食悔恨生长!越挣扎,它越强!”
赵鼎双目紧闭,额角青筋暴起,强行提聚真元欲震退邪物,可体内残存的影蛊丝线骤然一颤,牵动旧疾,一口血沫喷出,染红胸前官袍。
他身形一晃,几乎跪倒。
就在此刻,赵构猛然抽出腰间匕首,寒光一闪——不是斩向敌人,而是狠狠割开自己左腕!
鲜血喷涌,他一把抓住赵鼎肩头,将热血尽数洒在其前襟,嘶声喝道:“相父一生为国呕心沥血,尔等蝼蚁也配玷污忠魂?今日我以蜀汉嗣君之血,唤醒你未尽之志——给我醒!”
话音落,天地骤静。
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
【隐藏条件激活——至亲之血唤醒忠臣执念】
【触发特殊共鸣:诸葛亮·执念复苏(临时)】
刹那间,赵鼎怀中那枚早已碎裂的羽扇残片,竟泛起微弱金光。
光芒虽淡,却如晨曦破夜,照彻祭坛一角。
“呜——!”
怨脉发出刺耳哀鸣,仿佛被烈火灼烧,那些纠缠的枯手剧烈抽搐,竟如活物般缩回地缝,连同黑气一同隐没于黑暗深处。
赵鼎踉跄站稳,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从涣散逐渐清明,望向赵构时,竟有片刻恍惚。
“官家……你怎敢……”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
“朕说过。”赵构抹去脸上血污,冷笑一声,“这次换我护你周全。”
不等喘息,徐小七的声音自传讯玉符中急促响起:“大人!热气侦测显示,符阵能量源在祭坛下方空腔,是‘献祭之眼’!只要切断供血管道,邪力必反噬!”
赵构目光一凛,瞬间决断。
“岳飞!”他转身大喝,“率背嵬军正面强攻,吸引完颜赤烈主力!”
“末将在!”岳飞抱拳领命,披甲执枪,一声令下,背嵬铁骑如怒潮拍岸,杀声震天而起,直扑高台。
与此同时,赵构低喝:“赵明远!带十名神射手,潜入侧廊!用穿心箭射断四根血藤!记住——银汞混合液必须引爆,否则前功尽弃!”
“遵旨!”赵明远领命而去,身影如鬼魅隐入阴影。
侧廊之上,十名皇城司神射手伏于暗处,弓弦拉满,特制穿心箭寒光森然。
箭头裹银汞,尾系细钢丝,一旦命中,便会引动后方霹雳车机关连锁爆破。
“第一箭——放!”
利箭破空,精准命中第一根血藤,轰然炸裂,黑浆四溅!
“第二箭——中!”
“第三箭——命中!”
接连三响,三根血藤尽数断裂,祭坛光芒已开始闪烁不定!
可就在第四箭离弦之际,风向突变,箭矢偏斜半寸,堪堪擦过最后一根主藤!
“不好!”赵明远瞳孔骤缩。
千钧一发,青鸾腾空而起,素白长袖翻卷,竟自眉心逼出一根通体晶莹的本命灵羽。
她双手结印,轻叱一声:“逆流·拨星!”
灵羽化作一线流光,在空中轻轻一拨——
那偏斜的箭矢竟硬生生扭转轨迹,如神引一般,直贯最后血藤!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自祭坛底部冲起,四根供血管道同时崩裂,黑血倒灌,符文逆燃。
整座祭坛剧烈震颤,光芒骤灭,阴云翻滚的穹顶之上,竟裂开一道缝隙。
高台上,黑袍使者浑身剧震,左肩仍被龙渊剑钉死,此刻却仰天狂笑:“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他猛地撕开胸膛,皮肉翻卷间,一颗灰败跳动的心脏暴露于众目睽睽——无血无脉,却散发出滔天怨念。
“我非赵鼎兄魂,乃千年执念所化!你们越是守护他,这份执念就越强!他的愧,他的痛,他的不甘……都是我的养料!”
话音落下,其身后虚空浮现九面铜镜,每一面都映出同一幕画面——五丈原秋雨凄冷,卧榻上的诸葛亮气若游丝,颤抖着唇齿,唤出最后一声:“官……家……”
真赵鼎双目骤赤,气血逆行,几乎走火入魔。
那些画面是他心底最深的痛,是穿越之后都不敢触碰的梦魇。
“相父……我没能陪你走到最后……”他喃喃,几欲跪倒。
“放屁!”赵构一步跨前,狠狠抱住赵鼎肩膀,对着幻象咆哮:“他还站在这儿!活生生的!你们偷不走他的命,更夺不走他的忠!”
说罢,他猛然取出最后一张金纹黄符——灵魂净化符,贴于自己额头。
“官家不可!”青鸾惊呼。
可赵构已闭目引咒,主动敞开神识:“来啊!让我看看你们还能编出多少假象!”
黑雾如潮涌入,意识世界瞬间陷入无边黑暗。
无数个“刘禅”出现在他面前——懦弱的、哭泣的、跪地求饶的、放弃北伐的……每一个都在质问他:“你不配当君王,你不配称他为相父!”
赵构在精神深渊中咆哮,挥剑斩碎一个又一个幻影,最终立于万丈悬崖之上,面对最后一个奄奄一息的“自己”。
“你说得对。”他忽然笑了,眼里却燃起熊熊烈火,“我不配。所以我现在,要用这江山万里,用这千军万马,用这不灭国运——重新证明一次!”
他仰天长啸,声震魂域:
“相父——北伐成了!!!”
轰——!
金光炸裂,所有虚影粉碎殆尽。
现实之中,黑袍使者发出凄厉惨叫,九面铜镜尽数崩碎,身体开始龟裂,黑血狂喷。
祭坛剧烈摇晃,地面裂开蛛网般缝隙,穹顶水晶轰然碎裂,一道猩红月光倾泻而下,照亮满地残骸。
系统警报再度尖锐响起:
【检测到古代战士复苏进度68%】
【警告:血月降临,封印松动】【移星换斗】
祭坛在一声震天巨响中四分五裂,穹顶水晶如星辰崩落,碎片划破阴云,洒下漫天猩红月光。
大地剧烈颤抖,仿佛沉睡千年的地脉被强行撕裂,裂缝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吞没残垣断壁。
石棺群在震荡中纷纷开裂,灰雾翻涌,隐约可见无数枯手自棺中探出,指甲刮擦石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响。
系统警报在赵构识海中尖锐回荡:
【警告:血月降临,封印松动,预计三刻钟内全数苏醒!】
“三刻钟……”赵构立于高台边缘,衣袍猎猎,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石棺群,眼神骤然一冷。
这些棺椁如蚁巢般排列,东西两翼绵延百步,北区却孤悬高地,宛如一座被遗忘的祭坛核心。
他忽然抬手,指向东西两侧支撑祭坛的巨大石柱:“神机营听令——炸毁东、西两翼石柱,但保留北区完整!”
众人一怔。
岳飞眉头紧锁:“陛下,若只毁两侧,恐引塌陷波及我军!”
赵明远更是不解:“那些石棺里全是敌军死士,不趁机尽数焚毁,留着作甚?”
唯有赵鼎站在碎石之间,望着那片即将崩塌的阴影,眸光微闪,忽而轻叹:“你……是要借势封墓?”
赵构冷笑,眼中杀意如刀:“他们不是想复活大军吗?朕就成全他们——把还没爬出来的,全都活埋进地狱!”
话音未落,神机营已疾驰而出,火雷手迅速布设穿山震地雷,引信如蛛丝密布石柱根基。
三声惊天动地的轰鸣接连炸响,东、西两列石柱应声断裂,巨石滚落,沙流如怒涛倾泻而下,瞬间将数百具尚未开启的石棺吞没。
尘烟蔽日,哀鸣未起便已湮灭——那一片区域,顷刻化作万人坟冢,再无生机可出。
唯独北区百余具棺椁,孤悬于残破高台之上,四周断崖环绕,沙海围困,如同风暴中心最后的孤岛。
青鸾踏风而至,眉心灵羽黯淡无光,低声问:“为何独留此处?”
赵构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片静默的棺阵,指尖缓缓抚过龙渊剑刃。
血月之下,每一具石棺都泛着诡异幽光,仿佛其中沉睡之物,并非尸体,而是某种等待苏醒的执念。
【月下独语】
风暴暂歇,残阳如血。
赵构独自立于祭坛边缘,风吹动他染血的衣角,远处,那座倒悬于沙丘之上的石殿仍在缓缓渗出黑血,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伤口。
系统提示再度浮现:
【任务‘白骨覆灭’完成度97%】
【缺失环节:未消灭白骨天尊真身】
“为什么……留影不留人?”他喃喃。
脚步轻响,赵鼎缓步走来,站定在他身侧,望向北方无尽沙海:“或许……它根本不在这里。”
一句话,如寒针刺骨。
赵构瞳孔微缩。
是了——从始至终,他们面对的不过是分身、幻象、执念所化之物。
真正的“白骨天尊”,从未现身。
就在此时,一只烧焦的信鸦从天而坠,“啪”地摔落在地,翅膀焦黑蜷曲,爪上缠着半卷残纸。
赵明远上前拾起,展开一看,脸色骤变:“是王仲文的笔迹!”
赵构接过残卷,只见上面潦草写着一行字:
“血月非终焉,乃是开门之时。”
他盯着那行字,久久不语,而后缓缓捏紧,纸片在掌心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笑意:“好啊……你想开门?”
他抬头,望向血月当空,声音低沉却如雷霆酝酿:
“那朕,就把门焊死,再浇上铁浆,让你连灰都别想出来。”
远处沙丘微微起伏,似有无形之物悄然遁走,又似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悠长叹息。
而在那北区孤台之上,百余具石棺静静矗立,无声无息。
最中央那一具,棺盖刻着两个深深刻入石中的大字——
赵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