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刀,刮过贺兰山前线大营的旌旗,将半垂的旗角撕得猎猎作响。甲胄上的霜花凝结成冰,哨卒执戈而立,睫毛上的冰晶折射着帐内透出的微光,目光如鹰隼般刺破漫天雪幕,警惕地扫视着苍茫冰原。
肃杀的寒夜将尽未尽,辕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微弱却执拗的脚步声——一步深陷雪窝,一步踉跄喘息,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清晰。
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雪幕中缓缓浮现,破旧的羊皮袄沾满冰碴,冻得发紫的脸上,唯有双眼亮得惊人,像两簇在寒风中拼命燃烧的火苗。
“来者何人!”守营的皇城司卫士厉声喝问,腰间的佩刀半出鞘,寒光与雪色交映。
少年“噗通”跪倒在雪地里,双手高高举着一个木盒,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我叫陈小柱……是匠人陈子昂之弟。我兄临终前留下此物,说能救国,求见陛下!”
营内灯火骤然亮起,将少年单薄的身影照得通透。
赵构披衣起身,眉峰微蹙。亲卫刚禀报时,他本以为是金人或西夏的诡计——近来边境不宁,敌国常遣细作伪装成难民刺探军情。可当皇城司亲兵呈上那个被体温焐热的木盒,他指尖刚触到盒面,便瞥见了扉页上的字迹:
“吾误国器,罪无可赦。然父志不可坠——此中有新式减震炮架设计,或可助国威远扬。”
笔锋颤抖,墨迹斑驳中带着暗红,似是混着血泪。赵构的心猛地一震,想起数日前祁连谷道的险情——正是陈子昂那份“火炮弱点图”,险些让岳飞大军陷入重围。那时他震怒之下欲诛其九族,是赵鼎进言:“一人之错,未必万世之罪。若其心尚存良知,或可化祸为机。”
如今,这封遗书便是答案。
“召徐小七。”赵构沉声道,“带工部老匠,去密室验图。”
半个时辰后,火器监图使徐小七疾步闯入帐中,脸上难掩激动:“陛下!图纸是真的!结构精妙至极!采用悬臂弹簧与滑轨缓冲,能让火炮在崎岖地形中保持稳定,射程误差减少七成以上!有了这设计,北地沙丘、草原、山道,重炮部队皆可奔袭部署!”
帐中诸将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意味着,以往只能困守平原的重炮,从此能随骑兵深入敌后,成为撕开防线的利刃!
赵构望着窗外漫天风雪,久久不语。帐内烛火跳动,映得他神色难辨。良久,他轻叹一声:“一人之恨可毁千军,一人之悔亦能救万民。朕允他赎罪,更要昭告天下——工匠之心,不容轻弃。”
翌日清晨,《军工九条令》以八百里加急颁行全国,震动朝野:
“凡军器制造者,子女免试入匠学堂,授俸禄、赐田宅;工匠殉职,追授勋爵,抚恤三代,子孙可袭爵;举报隐患者,赏金千两,擢升两级,匿名亦保全性命……”
更在临安皇城南门广场设立“匠魂碑”,首列三人姓名:
陈大柱,督造战舰积劳病逝,临终犹念“船舷加固”;
徐小七,揭发毒图有功,孤身潜入敌营取证,险死还生;
陈子昂,虽曾误事,终以死赎罪,遗图定乾坤。
消息传开,天下百工哗然。老铁匠抱着孙子在碑前嚎啕:“你爹要是活着,也能进学堂了啊!”无数民间巧匠连夜收拾行囊,背着工具箱奔赴临安,官道上马蹄声、车轮声不绝于耳。
贺兰山大营的空旷校场上,陈小柱面对赵构深深叩首。“你兄之罪,已由他的血洗净。”赵构亲自扶起少年,语气郑重,“从今日起,你入匠学堂,朕许你十年之内,执掌火器监。”少年哽咽着点头,棉袄下的脊梁挺得笔直。
就在此刻,赵构脑海中响起一道清越之声:【叮——“西陲烽燧”任务完成。国家军工体系完成迭代升级。解锁终极奖励:跨域投送协议。】
眼前浮现三道选项:1远程火炮校射镜(可视距外精准打击);2轻型折叠战舰设计图(适合远洋快速部署);3军工标准化手册(统一全国兵器规格)。
“全部兑换。”赵构没有丝毫犹豫,随即转身下令,“即刻传旨泉州、明州,重启造船大役!征调沿海良工,按新图建造‘海翼级’战舰,三年之内,要让宋舰横渡东海!”
众将凛然领命,帐外风雪似乎都被这股气势逼退了几分。
林九娘悄然退至帐外,望向东方天际。那里,乌云已裂开一线,晨光如利剑般刺破云层,正落在远处待命的舰队桅杆上,镀上一层金辉。
而在丞相营帐中,赵鼎正伏案批阅军情文书。烛火摇曳,映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清明的面容。忽有驿使快马而来,递上一封泛黄信笺,邮戳竟是成都府路所发。
他拆信细读,动作渐渐放缓,眼神微微一颤。信中说,锦官城外武侯祠的诸葛亮塑像,近来面容悄然生变——原本肃穆低垂的唇角,如今微微扬起,似有释然之喜。
赵鼎闭目片刻,心潮翻涌。那是鞠躬尽瘁的象征,是未竟之志的寄托。而今这抹笑意,是英灵见后继有人,还是江山将定的预兆?
他忽而睁开眼,眸光如电,提笔蘸墨,落纸如刀:“相父毕生所憾,非未能克复中原,而在未能见今日之盛。”笔锋一顿,力透纸背,“今主上执锤,万里河山皆为砧板,何愁大业不成?”
写罢,他吹干墨迹,将信折好,却不封缄。起身至灯前,亲手点燃一角。火舌舔舐纸面,字字化作灰蝶,在夜风中盘旋升腾,向南而去——仿佛那一缕轻烟真能跨越千山万水,落入武侯祠前的香炉。
“丞相。”亲兵低声入帐,“江口楼船已备。”
赵鼎颔首:“传令,即刻启程。”
【东望潮生】
钱塘江口,春寒未散,海风猎猎如战鼓催征。赵构立于望江塔之巅,手持千里镜,目光如铁钉般钉在远方海平线。
晨雾缭绕间,第一批装配“震天雷·丙型”的“海翼级”楼船正缓缓离岸。船身漆黑如墨,船首朱雀展翼欲飞,双目赤金,似要焚尽四海妖氛——这是“万物兴邦系统”兑换的最新设计,轻便坚固,可远洋奔袭,折叠桅杆与隐藏炮舱的设计更是巧夺天工。
“相父曾言,倭国日后必犯我疆土、辱我子民。”赵构低声自语,握紧千里镜的指节发白,“我不待它长大,先斩其根。”
身后,赵鼎缓步登台,闻言淡淡一笑:“主上志在四海,臣岂敢落后半步?”
就在此时,一阵清亮的童声破风而来——
“凡军器制造者,子女免试入匠学堂!”
“工匠殉职,追授勋爵,抚恤三代!”
“举报隐患者,赏金千两,擢升两级!”
陈小柱领着数十名匠学堂的少年,列队站在岸边,齐声诵读《军工九条令》。他们的声音还带着稚气,却异常响亮,随潮声而起,竟压过了涛声与启航的号角。
赵构回头望去,那些孩子的脸蛋冻得通红,眼中却燃着簇簇火苗——那是被尊重点燃的希望,是被时代托举的力量。
他忽然笑了,眼角微湿。
“这才是真正的国之利器。”
话音未落,东方乌云彻底裂开,第一缕春阳如利剑般刺出,正正落在“海翼级”旗舰的龙骨之上,金光流转,宛如神启。
战舰启航,旌旗猎猎,朱雀似振翅飞向大洋深处。
御书房内,一叠造船进度表摊开于案头,墨迹未干。一份密报悄然压在其下,封皮猩红,印着“皇城司急递·绝密”七字,在晨光中泛着沉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