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钱塞给李大爷,说啥都要他收下,李大爷推不过,最后拿了两百块,说要给孙子买糖吃。男人又跟每个人道了歉,才提着空皮箱匆匆走了,背影看着还挺狼狈。
“这就……结束了?”苏丽有点不敢相信,手里还攥着那包没来得及扔的硫磺粉。
“结束了。”莫语笑着帮她把硫磺粉收起来,“以后再也没人来捣乱了。”
那天下午,影的杂货铺又挤满了人,这次没打架,是来吃影新卤的酱肘子。李大爷喝多了,拍着桌子讲他被绑架时的英勇事迹,说自己用烟杆敲晕了两个坏人,听得小孩们眼睛都直了。
金梅没喝酒,坐在旁边给苏丽编红绳,编着编着突然笑了:“以前总觉得得打打杀杀才能解决事,现在才发现,人多了,道理比拳头管用。”
影啃着肘子接话:“那是因为咱们占理!要是没街坊帮忙,道理再硬也没用。”
苏丽把那块补好的玉佩拿出来,放在桌上给大家看:“你们看,这缺口补好了,是不是比原来还好看?”
玉佩在阳光下闪着光,金粉补的缺口像道金边,把兰花衬得更灵动了。张叔眯着眼瞅了半天:“这叫啥?破镜重圆?”
“叫浴火重生!”影抢着说,被金梅瞪了一眼,赶紧改口,“苏丽说叫啥就叫啥。”
后来,苏丽真把这段经历画成了设计图,取名“胡同烟火”,用翡翠雕了群像——有举着锣的张叔,扛着猎枪的李大爷,举着炒锅的王婶,还有拎着钢管的金梅和举着擀面杖的影。这系列玉佩一上市就被抢空,有人说雕得像艺术品,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上面刻着的是平安胡同的热乎气。
影的杂货铺扩大了店面,专门卖苏丽设计的玉佩,还挂了块牌子:“买玉佩送卤味,不好吃不要钱。”金梅在旁边开了个小拳馆,教街坊小孩防身术,说是“强身健体,不欺负人也别被人欺负”。
莫语还是天天去鬼市,只是不再淘那些值钱的老物件,专捡些旧绣绷、老铜炉,回来送给苏丽当摆件。苏丽的设计室搬回了胡同,就在影的杂货铺楼上,每天听着楼下的吆喝声画图纸,灵感来得特别快。
秋天的时候,胡同里的槐花开了,香得能飘出半条街。张叔组织大家在院里摆了桌长街宴,炖肉的香味混着槐花的甜,热闹得像过年。李大爷的孙子举着拨浪鼓跑,影追在后面喊“慢点跑,别摔着”,金梅和王婶在厨房抢锅铲,苏丽靠在莫语肩上,看着眼前的光景,笑得眉眼弯弯。
莫语低头看她,突然说:“等明年槐花再开,咱们结婚吧。”
苏丽愣了愣,抬头撞进他眼里,里面映着满院的烟火,亮得像星星。她点点头,声音轻得像槐花飘:“好啊。”
远处的夕阳把“平安胡同”的牌子染成了金红色,风吹过,槐花瓣簌簌往下掉,落在每个人的肩头。莫语知道,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彻底过去了,以后的日子,就该是这样——有烟火气,有人情味,有槐花的甜,还有身边人暖暖的体温。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莫语说要结婚那天,苏丽红着脸跑回了屋,半天没敢出来。影在院里拍着大腿笑:“莫语可以啊,藏得够深!啥时候准备的?”
“就刚才看着她笑,突然想的。”莫语摸着后脑勺,耳尖有点热,“还没准备呢,你们帮着参谋参谋?”
金梅从厨房探出头:“结婚得有新被子,我那台蝴蝶牌缝纫机派上用场了。苏丽喜欢啥花样?我给她绣龙凤呈祥。”
“太老气了。”苏丽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块布料,“我想绣咱们胡同的样子,有张叔的锣,王婶的炒锅,还有影的卤味摊子。”
“这主意好!”影举双手赞成,“再把我的擀面杖画上,那可是立过功的!”
街坊们听说要办喜事,比当事人还上心。张叔把自己珍藏的老酒搬出来,说要当喜酒;王婶列了张菜单,整整三页纸,从凉菜到热汤,连饭后甜点都想好了;李大爷更绝,把他那杆老猎枪擦得锃亮,说要当“压阵枪”,谁敢闹婚就给谁一枪托(当然是吓唬人)。
莫语和苏丽倒成了最清闲的人,天天被街坊们指挥得团团转。“莫语,去买红蜡烛,要龙凤呈祥的!”“苏丽,试试这嫁衣,我年轻时穿的,改改还能用!”
最忙的是金梅,天天趴在缝纫机前绣被面,眼睛熬得通红。莫语瞅着心疼,劝她歇歇:“不用绣那么仔细,差不多就行。”
“那不行。”金梅头也不抬,手里的针线飞得飞快,“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得绣得结结实实的,不然以后吵架都没底气。”
苏丽偷偷跟莫语说:“金梅其实比谁都盼着咱们好。”
“我知道。”莫语看着缝纫机“咔嗒咔嗒”转,心里暖烘烘的,“等办完婚事,咱们请她去海边玩,她不是一直念叨着吗?”
结婚前一天,影的杂货铺成了临时仓库,堆满了街坊们送的礼——王婶给的棉被,张叔的老酒,李大爷孙子画的画,还有小孩们攒的糖纸,说是“喜糖”。影蹲在地上清点,突然喊:“哎?金梅送的啥?就一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副红绳编的手链,上面串着两颗玉佩,正是当初那批护身符里的,一颗刻着“莫”,一颗刻着“苏”,缺口处的金粉闪着光。
“这丫头,嘴上不饶人,心细着呢。”影把手链往桌上放,“明天让他俩戴上,保准吉利。”
婚礼当天,胡同里热闹得像炸了锅。莫语穿着影借给他的西装,袖子有点短,露着半截手腕;苏丽的嫁衣是王婶改的,红得晃眼,领口还别着朵槐花。
金梅当伴娘,手里攥着根红绳,说是“牵姻缘”的;影当伴郎,扛着他那根擀面杖,见谁都乐呵呵的。李大爷举着猎枪站在门口,见人就喊:“份子钱带了没?没带不让进!”
拜堂时,张叔当主婚人,手里还攥着他那面锣,喊“一拜天地”时敲一下,“二拜高堂”时又敲一下,锣声震得人耳朵疼,却没人嫌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