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的剑刃劈开最后一道黑色能量束时,右臂的铠甲已被腐蚀出数个孔洞,灼热的痛感顺着筋骨蔓延。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靠在生命之树的树干上喘息,抬头望见巨树枝桠间的月光被飞艇引擎搅得支离破碎。
“队长,东侧防线快顶不住了!”一名年轻战士的喊声从硝烟中钻出来,带着哭腔,“他们用燃烧弹……树灵们快撑不住了!”
大宝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将断裂的剑柄掷向地面。那是他父亲留下的玄铁剑,此刻剑刃已卷曲如废铁。他扯开被熏黑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一枚月牙形的胎记——这是家族世代相传的印记,据说与生命之树的古老契约有关。
“跟我来!”他抓起地上一柄掉落的战斧,斧刃上还沾着未凝固的黑血,“让他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守护!”
穿过燃烧的灌木丛时,热浪燎得他皮肤生疼。生命之树的根系在地表虬结蔓延,原本莹白的根须此刻半数焦黑,那些依附树根生存的树灵——半尺高的透明生灵,正成群结队地扑向燃烧弹,用身体扑灭火苗,化作一缕缕青烟。
“就是现在!”大宝突然顿住脚步,将战斧插入地面。月牙胎记在月光下泛起银光,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斧柄的凹槽里。古老的咒语从喉咙滚出,那是小时候祖父教他的方言,如今竟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生命之树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所有焦黑的根系同时亮起金光,断裂的枝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那些扑向火焰的树灵被金光托住,重新凝聚成形,在半空组成一道绿色的光墙。
“那是什么?”佣兵团的指挥官站在飞艇吊舱里,望远镜里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只见生命之树的主干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璀璨如星辰的树芯,而大宝的胎记正与树芯的光芒产生共鸣,他手中的战斧已化作通体翠绿的长戟,戟尖凝聚着一团旋转的风刃。
“是血脉召唤!”智者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大宝,你的家族是生命之树的守护者后裔!用戟尖刺入树芯左侧的凹槽,启动‘万木囚笼’!”
大宝依言纵身跃起,长戟划破夜空。当戟尖触碰到树芯的刹那,整座山脉都在震颤。无数藤蔓从地下钻出,如同巨蟒般缠绕住飞艇的引擎,绿色的汁液顺着金属外壳流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撤退!快撤退!”指挥官嘶吼着按下弹射按钮,却发现操纵杆已被藤蔓死死缠住。第一艘飞艇在绿光中解体时,大宝正落在第二艘飞艇的吊舱顶,他挥戟斩断吊绳,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佣兵团成员坠入下方的树海。
战斗结束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大宝坐在树芯旁,看着那些树灵用叶片为他包扎伤口,突然注意到树芯表面刻着一行小字,与他胎记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守护契约?”他伸手触摸那些字迹,树芯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穿着兽皮的先祖跪在生命之树下,手中的武器正是他此刻握着的长戟。
通讯器再次响起,这次是林悦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大宝,永冻裂隙失守了……影刃抓走了一半的冰髓虫,智者说她们要去‘死寂沼泽’,那里有第三处本源点。”
大宝握紧长戟,树芯的光芒顺着手臂蔓延,将那些被腐蚀的伤口一一修复。“告诉林悦,我会带着树灵支援。”他望向沼泽的方向,晨光中,无数飞鸟从林间惊起,组成指引方向的箭头,“另外,帮我查下影刃的资料,我要知道她面具下的真面目。”
与此同时,死寂沼泽的深处,影刃正站在一座破败的祭坛前。她摘下破损的面具,露出一张与林悦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左眼的虹膜是诡异的黑色。冰髓虫被装在特制的玻璃罐里,它们的金色能量正通过导管注入祭坛中央的黑色晶石。
“还差四个。”影刃抚摸着晶石上的裂纹,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张人脸的轮廓,“等集齐七处本源能量,您就能重现人间了,父亲。”
晶石突然剧烈震动,罐子里的冰髓虫发出痛苦的嘶鸣。影刃皱眉看向北方,那里传来的生命能量让她莫名心悸——那是与她同源,却又截然相反的力量。
“看来有客人要来了。”她重新戴上面具,指尖在通讯器上敲下一行字:“通知‘骨爪’,让他带着‘腐藤剂’在沼泽边缘待命。”
当大宝的队伍踏入死寂沼泽时,腐烂的水草正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树灵们在前方开路,翠绿的光芒驱散着弥漫的瘴气。大宝的长戟不时发出嗡鸣,指引着冰髓虫的方向。
“队长,你看那里!”一名战士指向左前方的泥潭,几只冰髓虫的残肢正漂浮在水面上,金色的汁液已变成暗黑色。
大宝的心沉了下去。他挥戟斩断一根袭来的毒藤,突然注意到藤蔓的断口处渗出黑色的液体,与影刃能量刃上的火焰如出一辙。
“是腐藤剂。”智者的声音及时响起,“那是用死寂沼泽的毒藤提炼的药剂,能污染本源生物的能量。大宝,千万不要被汁液溅到!”
话音未落,前方的瘴气中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个身高近三米的壮汉从雾中走出,他的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左臂是由藤蔓组成的义肢,手中握着一柄沾满黏液的巨斧——正是影刃提到的骨爪。
“守护者的后裔?”骨爪的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影刃说你的血脉很特别,正好用来喂养沼泽里的‘噬灵花’。”
大宝将长戟横在胸前,树灵们立刻组成防御阵型:“把冰髓虫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骨爪狂笑起来,义肢突然暴涨,无数藤蔓如毒蛇般窜出:“那就看看是你的血脉硬,还是我的藤蔓硬!”
当藤蔓与树灵的光墙碰撞时,大宝突然想起祖父的话:“守护不是毁灭,而是共生。”他猛地调转戟尖,不是刺向骨爪,而是刺入身下的土地。
生命之树的力量顺着长戟涌入沼泽,那些腐烂的水草竟抽出新芽,黑色的泥潭泛起绿意。骨爪的义肢开始不受控制地生长,最终将他自己缠绕成一个巨大的绿茧。
“不可能……”绿茧里传出骨爪的闷哼,“沼泽怎么会……”
“因为你忘了,”大宝走近绿茧,长戟的光芒照亮茧内惊恐的脸,“死寂之地,也曾是生命的摇篮。”
他正要劈开绿茧,却听到一阵孩童的笑声。循声望去,只见影刃抱着一个玻璃罐站在祭坛顶端,罐子里的冰髓虫正发出微弱的哀鸣。
“你果然和他们不一样。”影刃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可惜,你阻止不了最后的仪式。”她将罐子抛向祭坛中央的晶石,黑色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大宝纵身扑去,却被突然升起的藤蔓缠住脚踝。他看着那些冰髓虫的能量被晶石吞噬,看着影刃面具下的左眼流下黑色的泪水,心中突然涌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你的面具下,是不是也有一块月牙胎记?”他挣扎着问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影刃,你到底是谁?”
影刃的动作僵住了。祭坛的光芒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块黑色的晶石上,渐渐浮现出两张重叠的人脸——一张是大宝祖父的模样,另一张,赫然是影刃摘下面具的脸。
“姐姐……”大宝的长戟“哐当”落地,所有的咒语和力量都在这一刻溃散。
影刃没有回答,只是按下了通讯器的按钮。远方的天际,五艘更大的飞艇正冲破云层,艇身上的六边形徽记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游戏,才刚刚开始。”她的声音消散在沼泽的瘴气里,人却已消失无踪,只留下祭坛上那块即将裂开的黑色晶石,和晶石中隐约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