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的“笼子装修大业”进行得轰轰烈烈。
在萧衍无下限的默许下,她那方小院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集养老、摸鱼、发呆于一体的终极躺平圣地迈进。
秋千搭好了,花梨木的踏板宽得能容她翻身,旁边还真就配上了一套刻着棋盘的石桌石凳。小池塘也挖成了,引的是宫中活水,清澈见底。萧衍不知从何处搜罗来十几尾色彩斑斓的锦鲤,条条膘肥体壮,在水中悠然自得。
最离谱的还是那棵歪脖子柳树。内务府的园丁为寻一棵“歪得有风骨,垂得有神韵”的奇树,几乎踏平了御花园。最后还是萧衍亲自出宫,移栽了一棵回来,种树那天,半个清宁殿的人都跑出来围观奇景。
于是,苏晚晚彻底成了宫里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旁人都在费尽心机争宠夺爱,钻研诗词歌赋以求上位。唯有她,每日的头等大事便是:喂鱼、荡秋千,以及躺在柳荫下,认真思考今天中午、晚上以及明天的菜单。她甚至指挥小厨房给她砌了个土窑,专攻烤红薯、烤鸡、烤鱼,闲来无事还试图复刻现代的面包。
萧衍对这一切,不仅不加约束,反而甘之如饴。他处理政事的间隙,只要一抬眼,就能望见窗外那个在秋千上悠哉晃荡的身影。她有时会哼着他听不懂的古怪小调,有时干脆抱着软枕,在微风中睡得人事不省。那份安然闲适,竟成了抚平他心底所有焦躁暴戾的良药。
他甚至开始觉得,这或许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权倾天下,君临四海,其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能撑开一片无风无雨的天地,让她在其中随心所欲,无忧无虑地做一条咸鱼吗?
苏晚晚自然不知,她眼中那个偏执黏人的少年,此刻竟已有了这般堪称“崇高”的觉悟,她只觉得,自己的咸鱼事业
在物质上登峰造极的同时,精神上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萧衍对她的黏糊劲儿,也攀上了新的高峰。他不再满足于只让她在旁磨墨伺候,而是全面入侵了她的“吃喝玩乐”。
她刚从土窑里扒出烤地瓜,滚烫的山芋还来不及吹掉热灰,萧衍便会抢先一步夺过去,也不管烫不烫手,仔仔细细剥去焦黑的外皮,将金黄的瓜瓤吹了又吹,直到热气散尽,才送到她嘴边;她给锦鲤喂食,他便在旁边为她打着伞,然后一脸正经地同她探讨,哪条鱼的姿态最丰腴,做成糖醋口味想必最佳。
苏晚晚每次都想把手里的鱼食砸他脸上,并大声告诉他:锦鲤是观赏的!吃货的基因能不能收敛一下!
最让她头皮发紧的,是他开始找各种由头,试图让她夜里也留在他的主殿。
“阿姐,这本兵书上的计策,我有些不解,你过来帮我参详一二。”
苏晚晚腹诽不已: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学渣,你让我给你参详兵法?这是瞧得起我,还是瞧不起你们老祖宗的智慧?
“阿姐,今夜天象甚好,似有流星,我们上屋顶去看。”
苏晚晚心中警铃大作:上屋顶?看完流星是不是就该聊人生谈理想,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我聊到龙床上去?这套路,狗血剧里都演烂了!
她使尽浑身解数,装傻充愣,插科打诨,总算暂时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偏殿里那张属于她自己的小床。
但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萧衍像个耐心到了极点的猎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眼下不过是在欣赏着,猎物那最后一点徒劳无功的挣扎罢了。
这份诡异的安宁,终结于一个熏风和暖的午后。那天,长春宫的掌事姑姑亲自来了清宁殿,脸上的笑容客气又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