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市,锦绣阁。
时近午时,阳光正好,将“锦绣阁”三个鎏金大字映照得熠熠生辉。
铺面开阔,装潢气派,绫罗绸缎陈列得琳琅满目,进出宾客多为衣着光鲜的富家女眷或管家仆从,一派繁华景象。
掌柜柳安,年约三十,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绸缎长衫,肚腩微凸,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柜台后的太师椅上,手捧一盏香茗,眯着眼打量店内川流不息的客人,脸上尽是志得意满。
他虽是柳家远亲,但因着柳媚儿的关系,得以掌管这日进斗金的铺子,几年下来,油水捞得盆满钵满,愈发骄横。
“动作都利索点!没见着客人多么?把那匹新到的杭罗给李夫人包好,小心着点,磕碰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柳安放下茶盏,对着忙碌的伙计呼喝,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一旁正在整理布匹的小伙计脸上。
小伙计唯唯诺诺,不敢吱声,连忙加快动作。
便在此时,街面上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传来。
只见一队约十余人、身着玄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的侍卫,步伐整齐划一,径直朝着锦绣阁而来。为首一人,面容冷硬,目光如电,正是墨影。
他们虽未着官服,但那股肃杀凛冽的气势,瞬间让喧闹的街面安静了几分。
店内客人见状,纷纷侧目,有些机灵的已察觉不妙,悄悄往门口挪动。
柳安眉头一皱,放下茶盏,站起身,脸上堆起生意人的圆滑笑容,迎上前去:“诸位军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可是要选购些衣料?敝店有新到的江南云锦、蜀中苏绣,都是上等货色……”他嘴上说着,眼睛却飞快地打量着墨影等人,心中暗自打鼓,这群人一看便知来头不小,绝非寻常兵痞。
墨影面无表情,直接亮出一面玄铁令牌,上刻“战神王府”四字,森然道:“奉王爷令,稽查商税。即刻起,锦绣阁暂停营业,一应人等不得出入,账册、货品悉数封存待查!”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战神王府?”柳安脸色骤变,心脏猛地一沉。
他强自镇定,干笑道:“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敝店一向守法经营,这税赋都是按时足额缴纳的,京兆尹衙门都有记录……”他一边说,一边悄悄对身旁一个心腹伙计使眼色,示意其速去后堂。
那伙计刚挪动脚步,便被一名王府侍卫横刀拦住,冷喝道:“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柳安额角渗出冷汗,心知不妙,恐怕是东窗事发。但他仗着柳家势大,犹自狡辩:“大人,即便是王府,也得讲王法吧?无凭无据,怎能随意封店?这影响敝店声誉……”
“凭据?”墨影冷笑一声,自怀中取出一份抄录的账目摘要,抖开在柳安眼前,“虚报进货价,以次充好,私设名目,侵吞巨额利润,这些,可都是凭据!”他目光如刀,扫过柳安瞬间惨白的脸,“柳掌柜,是要我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一条条念出来吗?”
店内尚未离开的客人闻言,顿时哗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柳安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嘴唇哆嗦着:“你、你血口喷人!这、这是伪造的!”
“是否伪造,一查便知。”墨影不再与他废话,挥手下令,“封店!查账!将掌柜柳安拿下!”
“是!”众侍卫齐声应喝,声震屋瓦。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扭住柳安胳膊。柳安拼命挣扎,嘶喊道:“放开我!我是柳家的人!我姑母是云丞相夫人!你们敢动我,柳家绝不会放过你们!”
墨影充耳不闻,亲自带人直奔后堂账房。柳安的心腹伙计还想阻拦,被侍卫一脚踹翻在地。账房内,一名老账房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墨影目光锐利,很快便在暗格中搜出了尚未销毁的几本原始账册,与云芷提供的证据两相对照,分毫不差。
他又在柳安平日办公的抽屉里,找到了几封与柳家往来、涉及利益输送的信件。
“人赃并获。”墨影将账册与信件收起,命人将面如死灰的柳安捆缚结实,堵住嘴巴,又对店内惊惶失措的伙计及客人冷声道:“锦绣阁涉嫌偷漏巨额商税,即刻查封。无关人等,速速离去!若有阻挠公务者,同罪论处!”
侍卫们迅速行动,贴上封条,驱散人群。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方才还热闹非凡的锦绣阁,已是门户紧闭,封条交叉,一片狼藉。柳安被如同死狗般拖出店门,押上早已备好的囚车。
街角对面的一座茶楼雅间内,云芷戴着帷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囚车远去,封条贴稳,她才缓缓放下茶杯,帷帽下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然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