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归府,虽得陛下赏赐殊荣,府中下人态度骤变,然丞相府暗流涌动,从未停歇。
主院之内,气氛压抑。柳媚儿指尖几乎掐入掌心,姣好的面容因嫉恨而略显扭曲:
“她竟真治好了太子?还得了那般赏赐!老爷,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这小贱人踩到我们头上来?”
云文渊面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茶盏半晌未动。
云芷治愈太子,陛下亲赏,无疑大大打了他的脸面,证明他过往对嫡女的忽视和纵容妾室欺凌是多么短视。
更让他心烦的是,太子虽愈,但对云府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柳贵妃处亦传来消息,言语间多有责备。
“不然还能如何?”云文渊没好气道,“陛下亲口赏的,难道你敢去抢回来?太子刚愈,陛下正在兴头上,此时触怒云芷,便是触怒陛下!”
“可那替嫁之事……”柳媚儿最不甘于此,“难道就这么算了?瑶儿的前程……”
“陛下说了‘容后再议’!”云文渊打断她,语气烦躁,“眼下只能暂避风头。你近日也安分些,莫要再去招惹她。尤其是母亲那边,听闻赏赐入库后,已派人去芷兰苑问过两次了。”
云老夫人态度的微妙转变,更让柳媚儿感到危机。
那老虔婆最是现实,以往偏心他们,是因云芷无依无靠。
如今云芷简在帝心,又有金银傍身,难保那老家伙不会倒戈。
与此同时,芷兰苑内却难得宁静。
云芷将陛下赏赐的金银清点后,分出部分让翠儿仔细收好,以备不时之需。剩余部分,则按例入库,账目清晰,让人抓不到丝毫错处。
“小姐,老夫人方才又派人送了些补品来。”翠儿捧着几盒药材进来,语气带着几分欣喜。
“搁着吧。”云芷头也未抬,正专注于研磨药材。她从不指望那糊涂偏心的祖母会突然真心疼爱她,不过是利益驱使下的示好罢了。
“可是小姐,如今连老夫人都对您这般好,我们是不是……”翠儿眼中闪着希望的光。
云芷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她:“翠儿,记住,这府中今日的恭敬,源自昨日的赏赐。若他日赏赐不再,或我失了价值,他们翻脸会比翻书还快。唯有自身立得住,方是根本。”
翠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云芷目光望向窗外,思绪却已飘远。
太子病愈,替嫁暂缓,她确实赢得了时间。但柳贵妃一党绝不会坐视她安稳度日。太
子中的那慢性寒毒,来源蹊跷,下毒之人岂会容她这解毒之人安然无恙?还有萧绝……他身上的奇毒,以及他手中可能掌握的线索……
正思忖间,院外传来些许动静。片刻后,翠儿引着一人进来,竟是云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
李嬷嬷笑容可掬,行礼道:“大小姐,老夫人听闻您归来,特让老奴过来瞧瞧,可缺什么短什么?若有需要,尽管开口,老夫人吩咐了,定要让大小姐住得舒心。”
云芷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淡然:“有劳祖母挂心,芷儿一切安好,并无短缺。”
李嬷嬷又寒暄了几句,目光在屋内扫过,见案上研磨的药材,笑道:
“大小姐真是尽心,刚回府也不忘钻研医术。老夫人还说了,大小姐若需什么珍贵药材,可去库房支取,不必客气。”
“多谢祖母。”云芷颔首,心中明镜似的。这怕是见自己得了圣心,又想借医术攀附些什么。
送走李嬷嬷,翠儿雀跃道:“小姐,库房里的好药材可多了!”
云芷却无喜色:“天下没有免费的午膳。给了你取用药材的便利,他日若宫中贵人或府中谁有个头疼脑热,这差事便会理所当然落在我头上。治好了无功,治不好便是大过。”
翠儿闻言,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云芷拍拍她的手:“不过,也不必过于忧心。便利送上门,没有不用的道理,只是需更加谨慎罢了。”她需要的某些药材,确实市面难寻。
是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芷兰苑,将一个小巧精致的锦盒放在窗棂之下,旋即消失不见。
翌日清晨,翠儿发现了锦盒,惊呼着捧给云芷。
云芷打开一看,眸中闪过一抹惊异。
盒中并非金银珠宝,而是数株品相极佳、极为罕见的药材——正是她前几日翻阅医书时,曾低声自语过的几味稀缺草药,其中甚至有一株能压制萧绝所中奇毒的辅药“雪髓枝”。
盒内无一字一句。
云芷拿起那株“雪髓枝”,触手微凉。
是谁?竟能如此精准地投其所好,且对她所需了如指掌?是萧绝吗?他这是……在向她示好,亦是展示他的能力与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