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的意识,在浩瀚无垠的剑道海洋中沉浮。
“万剑朝宗”的意境,如同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剑道至高殿堂的大门。他看到了剑的诞生,源于一点先天锋芒;看到了剑的演变,分化出五行阴阳、光暗生死;看到了无数剑修在这条路上的探索、辉煌与寂灭……最终,所有的道路,所有的变化,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终点——那是一种超越属性、超越形态、统御万剑的本源之道。
而他自身的“寂灭”,在这宏大的画卷中,找到了新的定位。它并非仅仅是毁灭与终结,更是这“归一”过程最极致的体现,是万物演化的终末,亦是新轮回开启前那绝对的“静”与“无”。寂灭与朝宗,一为终结,一为源头,竟在道的层面,形成了某种奇异的闭环与统一。
他体内的五寸剑胎,在吸纳了石碑上无数剑意符文后,已然成长至七寸!形态更加清晰,赫然是一柄古朴无华、通体灰金、剑身铭刻着无数细密玄奥道纹的小剑。这些道纹,既有寂灭的终结真意,亦开始融入万剑朝宗的统御之念。
剑冢空间也再次扩张,那片暗红色的大地变得更加坚实,甚至隐隐有山川虚影在其中勾勒。中央处,那七寸剑胎悬浮,如同这方小世界的核心,自行吞吐着来自外界的、被寂灭剑意过滤提纯后的稀薄能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当林尘将“万剑朝宗”的意境初步融入自身寂灭剑道,再也无法吸收更多时,那股浩瀚的传承洪流缓缓退去。
他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无数剑影生灭,最终归于一片深邃的平静。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筑基中期巅峰,并未突破,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前的他,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此刻的他,却如同归鞘的神兵,所有的凌厉与恐怖都内敛于无形,唯有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偶尔掠过一丝令万物归墟的寂然之意。
他看向面前的先辈骷髅,再次深深一拜。这位不知名的前辈,所留并非具体功法,而是直指大道的剑理,恩同再造。
就在这时,整个石台,不,是整个孤峰,开始微微震动。那由剑意符文构成的石碑,光芒逐渐黯淡,最终彻底消散于空中。传承已毕,支撑其存在的力量正在消退。
同时,一股强大的排斥之力,从秘境四面八方涌来。
一月之期,到了!
林尘不再耽搁,最后看了一眼这改变他道途的峰顶,身形一动,便如同流星坠地,沿着山体疾驰而下。
来到山脚,柳慕云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想必是被秘境排斥之力传送出去了。
林尘对此并不在意,一个道心已破的柳慕云,已不配再作他的对手。他目光扫过,也未发现苏婉清的踪迹,希望她另有机缘且安然无恙。
排斥之力越来越强,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林尘不再抵抗,任由那股力量包裹全身。
眼前一花,熟悉的轻微眩晕感传来。
下一刻,他已然脚踏实地,回到了剑池秘境入口处的石台之上。
几乎同时,另外两道光芒亮起,柳慕云和苏婉清的身影也相继出现。
柳慕云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萎靡混乱,身上血迹斑斑,尤其是胸口处的凹陷触目惊心。他出现后,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看向林尘的目光,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随即立刻低下头,不敢与林尘对视。
苏婉清则状态好上许多,虽然衣衫有些凌乱,气息却颇为充盈,眼神明亮,显然在秘境中亦有收获。她看到林尘安然出现,美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林尘身上时,却微微一怔。
眼前的林尘,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了。明明站在那里,却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气息平和内敛,但那双眼睛,却比之前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她心中暗惊,看来林师弟在秘境中的收获,远超她的想象。
守护在入口处的三位长老,目光瞬间聚焦在三人身上。
当玄磬真人、枯槁长老以及那位温婉美妇的目光扫过柳慕云的惨状时,皆是眉头一皱。而当他们的目光最终落在林尘身上时,三人眼中同时爆发出难以掩饰的精光与震惊!
以他们金丹期的修为和眼力,自然能看出林尘身上那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并非简单的修为提升,而是一种道韵层面的蜕变,一种近乎“悟道”后的沉淀!尤其是他身上那股内敛到极致,却让他们都隐隐感到一丝心悸的剑意……
“你……”枯槁长老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沙哑,“你在里面,得到了什么?”
林尘神色平静,拱手行礼:“回长老,弟子偶有所悟,于剑道略有进益。”
他并未提及“万剑朝宗”传承,此事关乎重大,不宜轻易泄露。
三位长老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涛骇浪。略有进益?这简直是脱胎换骨!此子身上,定有大秘密,大机缘!
玄磬真人深深看了林尘一眼,压下心中的震动,缓缓道:“平安归来便好。秘境之行已毕,你等先回各峰休整,详细经历,稍后自有执事殿记录问询。”
“是。”林尘三人应道。
古星河长老此时也赶了过来,看到林尘无恙且气息深沉,眼中喜色一闪而过,但看到柳慕云的惨状和三位长老凝重的神色,便知秘境中定然发生了不寻常之事。他并未多问,只是对林尘点了点头。
柳慕云在一位流云峰执事的搀扶下,怨毒地瞥了林尘最后一眼,狼狈离去。
苏婉清走到林尘身边,轻声道:“林师弟,恭喜。”
“师姐亦有所获,同喜。”林尘微笑回应。
两人随着古长老,御空而起,返回内门区域。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三位长老沉默良久。
“此子……不得了。”温婉美妇轻叹一声,“其剑意……我竟有些看不透。”
枯槁长老眼神锐利:“秘境核心异动,必与他有关!柳慕云重伤,恐怕也是出自他手!此子杀性太重,手段狠辣,若心术不正,恐成宗门大患!”
玄磬真人目光悠远,摇了摇头:“剑道之路,本就是杀伐之路。柳慕云心术如何,你我都清楚。此次秘境,或许是他咎由自取。至于林尘……且看他日后行事吧。传令下去,今日秘境之事,严禁外传,违令者,宗规处置!”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另外两位长老肃然应道。
他们都明白,林尘的横空出世,以及此次剑池秘境的异动,必将给看似平静的青云宗,带来难以预料的变数与……波澜。
……
小乾坤峰,听剑小筑。
林尘回到熟悉的静室,开启禁制。
他盘膝坐下,并未立刻清点收获,而是内视自身。
七寸剑胎缓缓旋转,寂灭剑意圆融流转,其中更融入了一丝“万剑朝宗”的统御之意。他心念微动,并未动用青锋剑,只是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点。
指尖前方,虚空仿佛微微塌陷,一道细微的、近乎不可见的透明涟漪荡漾开来,静室内稳固的空间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并非他力量足以撕裂空间,而是那寂灭归墟的意境,已然开始影响到现实物质的稳定结构!
他满意地收敛气息。
此次剑池秘境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剑冢与剑胎大幅成长,寂灭剑意更是融合了更高层次的剑道理念,产生了质的飞跃。
然而,他并未被力量冲昏头脑。柳慕云背后的势力、幽煞门的窥伺、宗门高层的审视……危机并未远离。
他需要尽快消化所得,并将明面上的修为提升上去。筑基中期巅峰,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如今的实际战力与可能面临的局面了。
“是时候,突破筑基后期了。”
林尘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取出了古长老赐予的极品凝元丹。
新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但他已做好准备,以手中之剑,劈开前路一切荆棘!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