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沉重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外界的天光刺入,映出三名身着执事堂服饰的弟子,为首一人面色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入库内。
林尘垂首立于门侧,姿态恭敬,气息收敛得如同深潭古井,将刚刚突破的锋芒与那寂灭意境完美隐藏。
“弟子林尘,恭迎师兄巡查。”
那为首的执事弟子微微颔首,迈步而入,另外两人紧随其后。他们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库区,当看到那些堆积如山、却仿佛彻底失去所有灵韵、变得比凡铁还要晦暗脆弱的废器时,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这里的金煞之气,似乎比记载中更加浓郁,但也更加……死寂。那些废器,简直像被抽空了所有精华。
“近日库内可有异常?”为首弟子例行公事地问道,目光却若有若无地落在林尘身上。
“回师兄,一切如常。只是金煞侵蚀似乎加剧,部分废器灵韵消散更快了些。”林尘语气平稳,将早已想好的说辞道出,并将周鹏取走那批“废渣”的事情简单提了一句,隐去了自己动手脚的细节。
执事弟子不置可否,在库内巡视一圈,重点检查了几个可能藏匿物品的角落,甚至动用神识细细探查。然而,在寂灭煞灵化形后对气息的绝对掌控下,以及那黑色铁片自身的神异下,他们一无所获。
“嗯,还算整洁。”为首弟子最终停下脚步,算是认可了林尘的工作,“记住,此地虽为废库,亦关乎宗门炼器根基,不可懈怠。”
“弟子谨记。”林尘躬身应道。
巡查结束,执事弟子们转身离去,铁门再次轰然关闭。
库内重归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林尘缓缓直起身,眼中再无半分恭敬,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他知道,这次巡查背后,未必没有周鹏或是李执事的影子,但他们找不到任何把柄。
暂时的危机,算是度过了。
他踱步回到库区深处,盘膝坐下,却没有立刻继续修炼,而是再次将心神沉入体内,观察那柄已然化形的三寸小剑虚影——寂灭煞灵。
此刻的煞灵,比刚刚成型时更加凝实了一分,静静悬浮在丹田中央,幽蓝断剑的能量如同星环般缭绕其周,却不再冲突,反而有种相辅相成之感。那小剑虽只是虚影,却自有一股统御万兵、主宰寂灭的雏形气度。
然而,最大的变化,并非来自煞灵本身。
林尘的心神,尝试着触碰那柄小剑虚影。
就在接触的刹那——
【……多少……岁月了……】
一个无比古老、无比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念,如同沉眠万古的巨龙,缓缓苏醒,清晰地回荡在林尘的识海之中。
这意念,与之前断剑入体时那狂暴的剑意截然不同,它更加深邃,更加宏大,带着一种洞悉世事变幻、看透万物终焉的沧桑。
是北辰!
是那尊沉睡于他剑冢之体深处的古老剑灵!
在寂灭煞灵化形、尤其是那黑色铁片的神秘规则刺激下,祂终于不再是传递零碎的意念,而是真正地……苏醒了!
【……没想到……承载吾最后一丝本源的……竟是一具初生的‘剑冢’……还有……‘它’的碎片……】北辰的意念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目光似乎穿透了林尘的身体,落在了他怀中的黑色铁片上。
“北辰……前辈?”林尘以心神回应,保持着敬意。他能感觉到,此刻的北辰,虽依旧虚弱,但其本质位格,远超他的想象。
【不必拘礼。吾与你,如今算是一体同命。】北辰的意念平和了些许,【汝之成长,便是吾之复苏。这‘寂灭煞灵’……以万兵残骸为基,融吾一丝寂灭真意,再得‘起源碎片’点化……倒是走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路子。】
起源碎片?是指那黑色铁片吗?林尘心中震动。
【往事如烟,暂且不提。】北辰似乎不欲多言过去,【汝既已煞灵化形,算是真正踏上了‘剑冢’之道。此道,乃掠夺、吞噬、终结之道,为天地所忌,为众生所惧。汝……可明白前路之艰?】
林尘心神一凛,随即化为坚定:“弟子明白。仙路争锋,本就是逆天而行。既已踏上此路,便无悔亦无惧。”
【善。】北辰的意念中透出一丝赞赏,【既然如此,吾便传你《万剑归寂诀》真正核心——‘噬兵炼煞,凝练剑魄’之法!助你真正将这满库‘资粮’,化为己用!】
一股比《引煞淬体诀》更加玄奥、更加霸道,直指“剑冢”本质的修炼法门,如同洪流般涌入林尘的脑海!其中包含了如何更高效地吞噬兵刃精华,如何以寂灭之意淬炼煞灵,如何凝练属于自身的“剑魄”,乃至如何初步运用那黑色铁片(起源碎片)力量的粗浅法门!
信息量庞大无比,林尘需时间慢慢消化。
【吾需继续沉眠,恢复灵性。非生死关头,勿扰。】传递完信息,北辰的意念再次变得微弱,沉寂下去,但那柄三寸小剑虚影上,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性光辉。
林尘缓缓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带着金属摩擦般的锐鸣。
北辰苏醒,《万剑归寂诀》核心得传!
他的前路,豁然开朗!
他目光扫过这无边无际的废器库,眼神灼热。这里,不再仅仅是他躲避风雨的巢穴,更是他龙归大海、鹰击长空的起点!
他站起身,走向一堆废弃的飞剑。这一次,他运转起北辰所传的核心法门。
掌心暗金光芒一闪,那堆飞剑竟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其中精华被瞬间抽干,汇入他体内,效率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而寂灭煞灵所化的三寸小剑,则发出一声细微而愉悦的轻鸣,将这股精华迅速炼化吸收。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以一种稳定而迅猛的速度增长。
废器库外,青岚宗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转着,无人知晓,在这被遗忘的角落,一个怎样的存在正在悄然崛起。
林尘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石壁,望向了那浩瀚无垠的修仙界。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而这凡尘俗世,宗门纷争,终将成为他剑冢之下,微不足道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