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库汉城墙下的尘土里还夹杂着魔族利爪划过的痕迹,凯利雅握着剑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却仍挺直脊背,向眼前近千名身着各异铠甲的觉醒者深深颔首。
“此番抵御魔族,多亏各位鼎力相助,库汉上下感激不尽。”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战后的沙哑,却格外真诚。
为首的佣兵队长摆了摆手,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语气是佣兵特有的干脆:“不必多礼,我们本就是拿钱办事,不像你们,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拼杀起来带着股韧劲儿。”
“您误会了。”凯利雅立刻抬眼,眼神郑重得不容置疑,“我并非士兵,和各位一样是佣兵——只不过隶属于卡布兰军队。”
她抬手扫过身后聚拢的人群,目光落在几面熟悉的佣兵团旗帜上:“在场的诸位也多是佣兵团出身,巨人佣兵团擅长正面攻坚,卡布兰军佣兵团熟悉城防布控,还有铜盾佣兵团的防御、拾穗佣兵团的侦查……”
“我们虽名义上归卡布兰军队统辖,平日里却各接任务、各自为政,唯有战时才会拧成一股绳,守着库汉这道防线。”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至于苍炎佣兵团那些队伍,是库汉佣兵公会的常客,他们在公会里接取护送、探索的活儿,战时全凭自愿——愿意接守卫任务的,我们按规矩付佣金;若想暂避,也没人强求。”
“倒是新鲜。”那佣兵队长摩挲着腰间的匕首,眼中露出几分兴味,“你们倒把自由放得这么开,那加入佣兵公会和卡布兰军,到底有啥不一样?”
凯利雅低头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其实区别不大,真要说的话,加入卡布兰军的佣兵团,我们会统一安排驻地,还提供一套基础装备,省得大家自己凑钱打制。”
“除此之外,不管是接任务的自由度,还是佣金分成的规矩,都和公会里没两样,毕竟我们本质上都是佣兵,最懂‘自由’这两个字有多金贵。”
“这倒是实在!”旁边一位挎着巨斧的佣兵团长忍不住插话,嗓门洪亮得震得空气发颤,“这种模式倒是能吸引一些没有驻地的佣兵,或者是刚成立的佣兵,有人提供装备与驻地,这也算是佣兵的起步吧。”
凯利雅闻言,眼神柔和了些,却也没忘眼下的处境:“说实话,我们确实希望更多佣兵团留下来,哪怕只是暂时驻扎,不用主动对抗魔族——人多了,总能让城外的魔族多几分忌惮,库汉的安全也多一层保障。”
话音刚落,天际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龙啸,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条覆着金鳞的巨龙正缓缓降落,龙背上的身影轻盈跃下,正是一身银甲的琳。
她落地后第一时间扫视人群,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福临呢?没见到他……难道他出事了?”
“别担心,他只是领了任务出去,没在库汉。”凯利雅连忙上前,伸手拍了拍琳的胳膊,“这次多亏你及时带巨龙支援,不然城墙恐怕撑不住。”
“谢什么,我也是奉卡丹大人的命令。”琳摆了摆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绣着皇家骑士团的纹章。
“况且库汉的建造,我也出了些钱,说起来也算半个主人,你回头帮我看看,我在城西的那栋房子有没有被投石机砸坏,我得赶去前线了,卡丹大人还在那边等着。”
话音未落,她已重新跃上龙背,黄金巨龙发出一声长吟,双翼卷起一阵狂风,很快便消失在云层中。
“那位……是卡丹大人的人?”方才沉默的一位佣兵团长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卡丹皇家骑士团的威名,就算是偏远地区的佣兵也早有耳闻。
凯利雅点头,目光望向巨龙消失的方向,语气带着几分自豪:“没错,库汉是卡丹大人的故乡,这里本就有皇家骑士团的驻地,当年大人离开时就说过,要护着家乡的人不受魔族侵扰。”
这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瞬间激起涟漪,先前那位挎巨斧的团长往前凑了两步,语气热切:“美丽的女士,既然如此,我们团想聊聊加入佣兵公会的事——能在卡丹大人的故乡扎根,总比在外漂泊强!”
他的话像是开了头,其他佣兵团长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入会流程,凯利雅耐心地一一回应,指尖却悄悄攥紧了——她知道,这只是战后重建的第一步。
城墙下,硝烟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库汉的屋顶上,虽说高墙挡住了魔族的大部分攻势,房屋没被大火蔓延,但投石机砸出的破洞仍随处可见。
有的屋顶塌了半边,有的墙面裂着蛛网般的缝隙,碎木片和砖石散落在街道上,几个负责勘察的佣兵正拿着纸笔记录,时不时摇头叹息——重建的活儿,怕是要忙上一阵子了。
更沉重的是善后工作,凯利雅特意让人在城东开辟了一片空地,用来安葬战死的佣兵和平民。
负责掩埋的人都戴着麻布手套,动作轻缓地将遗体放入简易的木棺,墓碑上刻着“佣兵的名字”或“库汉的平民名字”,等着后续一起埋入英雄之地。
战场另一侧,几个背着麻袋的佣兵正蹲在魔族尸体旁,小心翼翼地剥取皮毛、撬下獠牙。
“这些魔族的皮毛防水,獠牙能炼制成破魔药剂,就算是骨头磨成粉,也能当炼金辅料。”一位老佣兵一边忙活,一边对身边的年轻人解释。
“虽说赚不了大钱,但也是战死兄弟用命换来的战利品,不能浪费。”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对逝者的敬重。
凯利雅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忙碌却有序的景象,轻轻舒了口气,风卷着硝烟的味道吹过,她抬手按住腰间的徽章——那是卡布兰军佣兵团的标志,也是她作为佣兵的荣耀。
只要库汉的人还在,只要还有佣兵愿意留下,这座城,就一定能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