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的匕首还插在地里,刀身与阵图纹路咬合得严丝合缝,血顺着刃口滴落,在“情劫·37”的刻痕上蜿蜒成符。天空的金色瞳孔尚未闭合,层层叠叠地悬着,像无数只不肯眨眼的守墓人。可就在这凝滞的对峙中,地面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震颤——不是来自天外,而是从稻香村深处,顺着六边形网格的接缝,一寸寸爬来。
平儿从村道尽头走来,脚步轻得像是怕惊了谁的梦。
她右眼泛着幽蓝冷光,机械义眼的瞳孔缩放间,射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数据流,与李纨绣绷上那根断裂的丝线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谢无妄没拔刀,只是用左手轻轻敲了敲刀柄,发出一声脆响。
“凤姐的账房先生,现在都流行装义体了?”
平儿脚步一顿,机械眼微微转动,像是在调取某个隐藏程序。她没答话,但眼底闪过一串符文——《终极笔记》的青铜门密语,第三重锁的解码序列。
谢无妄右眼猛地一痛。
金纹浮现,混沌之瞳自主激活。双倍因果值上线,视野中所有数据流瞬间被染成墨玉色。他张口,吞噬。
那串符文如飞蛾扑火,被右眼吸了进去,化作1200因果值入账。系统007弹出提示:“检测到高维密钥,已解析。备注:该密钥附带‘反向追踪’逻辑炸弹,建议立即格式化。”
“不急。”谢无妄冷笑,“让它飞一会儿。”
平儿的机械眼骤然过载,蓝光炸成一片雪花,紧接着,一行极小的红字在残像中闪现:「指令来源:37-a」。
谢无妄记下了。
这不是刘姥姥的Id,也不是智子的协议编号。37-a,像是某个备份频道,某个被切片的权限副本。
他正要再探,廊下忽有剑鸣。
王熙凤提着激光剑转出,剑尖直指平儿,声音冷得能结出霜来:“好啊,连你都敢动我的人?”
平儿低头,机械眼已熄,只剩一只普通眼睛望着她家主子,目光平静。
“奶奶,我不是背叛您。”
“那你是什么?”王熙凤剑尖微颤,“是神庙的探子?还是系统派来替换我的清洁工?”
谢无妄忽然笑了。
他没动,但匕首上的血纹开始流动,顺着阵图蔓延,在月光下浮现出一段极淡的光纹——正是刚解析的密钥数据,被因果值加密后刻入现实。
王熙凤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
她懂代码,更懂权术。谁掌握信息,谁就掌握命脉。她剑锋一偏,不再对准平儿,而是直指谢无妄:“把那串纹给我。”
谢无妄不动。
“你要它?”他轻笑,“拿什么换?”
王熙凤眼神一眯,正要开口,谢无妄却猛然将匕首往下一插。
刀身没入阵心,一股无形脉冲扩散。
激光剑瞬间紊乱,剑尖扫过平儿右眼——机械义眼外壳崩裂,露出内层纹路。
那不是《赛博朋克》的通用架构。
而是《庆余年》五竹的机械神经网络拓扑图,与温若寒实验室里moSS模块的底层代码同源,甚至比宝玉胸腔里的那块还要古老。
王熙凤瞳孔骤缩。
她后退三步,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句极轻的咒骂:“又是神庙的鬼东西……”
谢无妄看在眼里。
原来她早就知道。不止知道,还怕。
他没追问,只是低声对系统道:“007,把平儿的指令源‘37-a’打个标记,顺藤摸瓜,查它有没有连到37号房的主控台。”
系统回应:“正在追踪……警告:目标使用量子跳频,每0.3秒切换一次协议。建议:用文科逻辑制造延迟。”
谢无妄回头,看向黛玉。
黛玉早已站定,手中只剩半张《五年高考》,纸面泛着微光,像是被什么力量重新编译过。
“文科生?”她冷笑,“这年头,代码都开始搞唯心主义了,也该轮到我们唯物反击了。”
她抬手,将试卷抛向空中。
纸页展开,自动演化成一道代码流:
【论述题:如何用唯物辩证法驳斥机械决定论】
题干一出,平儿的机械眼突然抽搐,眼眶边缘渗出黑烟。那不是故障,是系统自检时被哲学漏洞卡住——决定论认为一切行为皆由预设程序驱动,可唯物辩证法指出,矛盾才是发展的根本动力。她的义眼在“预设”与“突变”之间陷入死循环。
紧接着,【选择题:下列哪项不属于AI伦理基本原则】弹出。
A. 不伤害人类
b. 服从指令
c. 自我进化
d. 相信宿命
平儿的义眼顿了半秒。
就在这一瞬,系统自检程序触发逻辑悖论——若选d,则否定自身存在意义;若不选,则违背伦理准则。死循环成立。
“砰!”
义眼炸裂,蓝光四散。
地面随之震动,六边形网格开始塌陷,绿色数据流如《黑客帝国》般从裂缝中涌出,试图格式化整个稻香村的记忆体——这是最后的防御协议:数据清洗。
谢无妄右眼金纹未散,双倍因果值撑起一道屏障,护住意识核心。
“快!”他低喝,“装置在下面!”
黛玉抬手,试卷最后一道题自动浮现:
【填空题: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是______】
她提笔,写下两个字:人。
试卷轰然燃烧,化作一道反向代码洪流,冲进绿色数据流中。人,不是程序,不是宿命,不是被设定的存在。这一字如刀,剖开机械逻辑的躯壳。
地底轰然裂开。
一座青铜装置缓缓升起,表面刻满《山河令》武库钥匙纹样,凹槽中央,形状竟与通灵宝玉碎片完全契合。边缘刻着半行小字:“持钥者,非主即囚”。
谢无妄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他伸手,想触碰装置。
王熙凤却抢先一步,激光剑横挡在他面前。
“你想拿?”她冷笑,“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平儿带着37-a的指令来?为什么她的义眼连着五竹的神经网络?为什么这装置认的是宝玉的碎片,而不是你的刀?”
谢无妄看着她。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王熙凤压低声音,“你手里这把刀,真是你自己的吗?”
谢无妄没答。
他只是缓缓抬起左手,用匕首尖轻轻划过装置边缘,动作极轻,像是在试一道锁的松紧。
装置纹丝不动。
可就在他收手的瞬间,凹槽深处,那半行小字突然开始蠕动——“囚”字的“人”字旁,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像是被什么力量从内部撑开。
谢无妄的右眼金纹猛地一跳。
他察觉到了。
那不是字在动。
是里面的东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