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浅凤告知白宸自己的打算后,将自己的死亡召集令玉片留在了白宸手中。
他将江子彻带到雪山之巅的玄冰洞窟,并立于洞窟中央,指尖凝聚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冰凤虚影。
那冰凤双翼舒展,每一片翎羽都流转着玄奥的纹路。
“闭目凝神。”他轻点江子彻眉心,冰凤顿时化作流光没入,“待你参透这道印诀,自会知晓下一步修炼之法。”
龙晶嵌入阵眼的瞬间,整座洞窟的玄冰突然大放光明,幽蓝色的光芒如水波般在冰壁间流转折射。
那些原本凌厉的冰棱竟开始缓慢重组,逐渐形成一座浑然天成的聚灵大阵。
洞窟最深处,江子彻眉心的冰凤印记也随之亮起,与玄冰龙晶遥相呼应。
君浅凤留下的这道后手,此刻才显露出真正的用意。
这分明是要借龙晶之力,为江子彻再塑根骨!
安置好江子彻,君浅凤用空间之力将白宸和江离安然送回琉璃殿后,并未立即前往隐月。
他踏着月色来到风信殿,在计无双最常驻足的那株古树下静候。
二人密谈至东方既白,期间殿内不时传出激烈的灵力波动,引得巡夜弟子频频侧目。
只是翌日清晨,计无双推开殿门时,手中多了一叠泛着寒气的玉简。
每枚玉简上都凝结着冰霜道纹,隐约可见“淬体”、“炼神”等字样。
他这时都不忘与白宸约定的做江子彻师父。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君浅凤踏着月色来到白宸的寝殿前。
殿内烛火幽微,隐约可见白宸静坐修长的身影映在窗棂上。
他推门而入时,带进一缕刺骨的寒气。
白宸依旧闭目打坐,唯有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已察觉来人。
两人相对无言。
夜风穿过回廊,卷起君浅凤未束的长发,几缕银丝拂过案几上的烛火,竟将火焰冻成了冰晶。
许久,君浅凤终是轻叹一声。
“走了。”
白宸依旧闭目,只是喉结微动,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这声应答轻得几乎消散在夜风中。
君浅凤转身时,衣袂带起的寒风熄灭了最后一盏烛火。
殿门开合间,他的身影已化作漫天飞雪,融入苍茫夜色。
直到那熟悉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天际,白宸才缓缓睁开双眼。
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星辰湮灭,深邃得望不见底。
窗外,最后一粒冰晶落在石阶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比谁都清楚,若不出意外,这应当就是两人最后一次相见了。
白宸嘴角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
还剩下九个月。
时间就像一柄利刃,日夜悬在心头。
每过一日,就逼近一分。
不知不觉间,白宸似乎已经有意识地开始与所有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就像在提前练习告别,好让最后的一离开不那么痛彻心扉。
殿外风雪渐急,他缓缓合上双眼。
当真气再次在经脉中流转时,眉宇间那抹怅然已化作坚毅。
修炼,变强。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在最后时刻到来前,为自己多斩开一条生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指间沙砾,无声却不可阻挡。
白宸盘坐在寒冰玉床中央,窗外日升月落,光影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流转,却未能扰动他分毫。
细看之下,他的眉梢发间已悄然凝结出细密的冰霜,仿佛与玉床散发的寒气融为一体。
江子彻在玄冰洞窟中已闭关半月有余。
洞口的冰晶屏障每日变换着形态。
晨时如利剑般锋芒毕露,正午似莲花般徐徐绽放,暮色降临时又化作展翅冰凤。
这些变化暗合韵律,昭示着他修炼的进展。
受君浅凤所托,苍凛偶尔会踏着月色来到洞外。
这位向来冷峻的冰龙之主驻足凝望,龙爪轻抬间,精纯的冰霜之力便透过厚厚的冰壁,如春风化雨般渗入洞窟深处。
那些力量在接触到江子彻周身萦绕的寒气时,竟自行转化为最适合他吸收的灵力波动,细致入微地护持着他的心脉。
而在洞窟最深处,玄冰龙晶悬浮在阵法核心,散发着柔和的幽蓝光芒。
晶体内那条微缩的冰龙虚影,正随着江子彻的呼吸频率缓缓游动,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而在白芨殿最幽深的密室中,那枚巨大的金色光茧依旧静静矗立,表面流转着古老的庚金符文。
温如玉的身影完全被包裹其中,唯有偶尔闪过的金光,隐约勾勒出他盘坐的轮廓。
光茧旁,温世安虚幻的身影比三月前淡薄了许多。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铁血王爷,如今就像风中残烛,每一次显现都较前次更为透明。
他苍老的手掌始终虚按在光茧表面,将毕生修为源源不断地渡入其中。
“父亲……”
光茧内偶尔传出温如玉痛苦的呓语,每一声都让温世安的身影剧烈颤动。
但他始终保持着那个守护的姿势,就像过去十数年所亏欠儿子的遮风挡雨一样。
计无双每隔七日便会前来查看。
金茧表面的符文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原本凌厉的庚金之气逐渐内敛,开始透出一丝返璞归真的韵味。
这意味着温如玉的庚金之体即将大成,但也预示着,那个为他燃尽生命的父亲,马上就要永远消散于天地之间。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北冥寒渊,天地间正在酝酿一场亘古未有的暴风雪。
漆黑的天幕被极光撕裂,绚丽的绿芒如垂天之剑刺穿云层。
冰川在可怖的低温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崩裂声,万丈冰崖轰然坍塌,溅起的冰晶在空中凝结成永不坠落的冰雾。
在这片毁灭与新生交织的绝境中,一道白色身影正逆着风雪独行。
君浅凤周身环绕着冰蓝色的道韵,每一步落下,脚下的万载玄冰便迸发出蛛网般的裂痕。
那些裂痕中闪烁着诡异的金芒,仿佛他体内奔涌的力量已经超越了这片亘古冰原的承受极限。
极光映照下,他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白发与风雪融为一体,唯有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比最寒冷的玄冰还要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