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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炕头问案 地底惊魂

汪清金矿深处,矿工接连化作冰冷陶俑。

吴道重伤未愈,仅凭残存意识隔空感知,便惊觉矿脉深处蛰伏着上古凶兽土蝼。

崔三藤亲赴险地,萨满神鼓震彻矿洞,却引出土蝼真身。

那怪物四角如刀,利爪裂石,喷吐腥风所过之处,矿工尽数化为僵硬泥俑。

崔三藤神调再起,鼓声如雷,土蝼咆哮嘶吼,洞壁震颤,一场人兽殊死搏斗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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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上暖意融融,七星续命参茸汤的药力在四肢百骸间缓缓化开,驱散着骨髓里渗出的寒气。吴道靠着垫高的枕头,目光落在崔三藤凝重的侧脸上。她靛蓝棉袍的宽大绒边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但那双重新燃起萨满家主神采的眸子,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矿上现在如何?”吴道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初醒时多了一丝沉凝的力量,像被冰水淬过的刀锋。

“封了。”崔三藤言简意赅,指尖无意识地在炕沿粗糙的木纹上划过,“主矿洞往下三百米,第七、第九两条岔道,接连失踪三人。都是老把式,经验足,绝非失足。最后那个…只留下半块啃过的饼子和一摊泥水,人就凭空成了尊泥胎像。”她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矿主是外地来的,不信邪,硬是派了三个胆大的保安带着家伙下去…结果,只回来一个。”

“回来那个,疯了?”

“没疯透。”崔三藤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但吓破了胆。嘴里反反复复就几个词:‘红眼…四角…羊…吃人…泥巴!泥巴!’矿上彻底炸了锅,人心惶惶,再没人敢下井。消息捂不住,惊动了县里,现在矿口被公安和武警暂时围了,名义上是‘安全生产事故调查’。”

吴道闭上眼,并非休息,而是将残存的心神沉入那片龟裂黯淡的识海深处。龟甲印记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核心处那枚“定”字真印却稳如磐石,散发着微弱却不容撼动的金光。他尝试着,极其小心地,引出一缕细若游丝的魂念。这缕魂念如同风中残烛,虚弱得随时可能熄灭,它艰难地穿透屋顶的椽木瓦片,融入延吉市上空凛冽的寒风,循着崔伯描述中那股来自汪清县方向的、混杂着血腥、泥土腥气和一种冰冷金属锈蚀感的凶煞之气,遥遥探去。

距离遥远,魂念飘摇欲断,感知模糊得如同隔了千百层毛玻璃。但他依旧“看”到了——

一片被灰白积雪覆盖的起伏山峦,山坳里突兀地撕开一个巨大、丑陋的黑口,那是矿洞入口。洞口周围拉着刺眼的黄色警戒线,人影幢幢,警灯无声闪烁。混乱、惊惶、绝望的情绪如同粘稠的污泥,弥漫在空气里,几乎凝成实质。而在那巨大的矿洞深处,在冰冷黑暗的岩石脉络核心,一股庞大、沉滞、带着无尽贪婪的凶戾意志,正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般蛰伏着。那意志带着大地的厚重,却毫无生机,只有冰冷的吞噬**欲望**,它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仿佛牵动着整条矿脉,令地气隐隐躁动不安。

“呼……”吴道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牵扯着内腑的伤势,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仅仅是这一丝隔空感知,便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

“怎么样?”崔三藤立刻察觉他的异状,冰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一丝温润平和的萨满灵力渡了过去。

“凶煞…地脉…核心…”吴道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如冰,“《西山经》…土蝼…食人化俑…非鬼,乃异兽…它…在‘吃’那条金脉!”

“吃金脉?”崔三藤眼神陡然一厉。寻常妖物食人精血魂魄,已是凶戾,这土蝼竟以金脉矿藏为食?它想做什么?滋养己身?还是…另有所图?

“矿脉…是山的气血筋骨…”吴道缓了口气,眼神锐利如鹰隼初醒,“它这般吞吃…如同在抽白山神的脊梁!长白龙脉…恐受其污!必须…尽快…”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咳得撕心裂肺,苍白的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嘴角又溢出一缕暗红。

崔三藤的心猛地揪紧,扶住他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躺着!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这会儿去顶!”她眼中萨满家主的威严与三世道侣的心疼交织,语气斩钉截铁,“汪清那边,我去!”

“你…伤…”

“皮肉伤,不碍事。”崔三藤打断他,挺直了脊背,靛蓝棉袍下透出山岳般的沉稳,“崔家的根在长白,山神爷眼皮底下出了这种邪祟,家主不出面,谁来平?”她看着吴道依旧不放心的眼神,嘴角难得扯出一丝宽慰的弧度,带着历经三生的笃定,“放心,这次…不是一个人了。我带着‘老伙计’去。”

她起身,走到靠墙那个雕着简单云纹的厚重木柜前,打开柜门。里面并非衣物,而是供奉般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样东西:一件色彩斑斓、缀满铜镜、贝壳和彩色布条的古老神衣;一顶威严的鹿角神帽;还有一面…鼓。

那鼓不大,鼓身似乎是某种深色的硬木,历经岁月摩挲,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鼓面蒙着深褐色的皮子,紧绷如满月,边缘缀着一圈细小的铜环和色彩鲜艳的鸟羽。鼓身一侧,用朱砂混合某种暗沉颜料,绘制着一只振翅欲飞、线条古朴遒劲的神鹰图案,鹰眼处镶嵌着两颗细小的暗红色玛瑙,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闪动。整面鼓透着一股原始、苍劲、沟通天地的灵性,正是萨满崔家世代相传的至宝——**通幽神鼓**。

崔三藤伸出包裹着纱布的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虔诚,轻轻拂过冰冷的鼓面。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两颗玛瑙鹰眼时,神鼓竟极其微弱地、无声地震颤了一下,仿佛沉睡的猛兽感受到了主人的气息。

“等我回来。”她将神鼓小心地斜挎在身侧,神衣与神帽并未穿戴,显然此行并非大祭,而是猎杀。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炕上虚弱的吴道,那眼神里有承诺,有守护,更有跨越三生不灭的火焰。随即转身,靛蓝的身影推开厚重的木门,带着通幽神鼓沉凝的气息,决然地踏入门外呼啸的风雪之中。

炕上,吴道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感受着体内翻腾的痛楚和无力,五指在被下悄然攥紧。龟甲印记核心的“定”字真印,金光似乎又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 * *

汪清县,复兴镇金矿。

矿洞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喷吐着混杂了煤灰、硫磺和血腥味的阴冷气流。警戒线外,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武警荷枪实弹,神情紧绷。矿主是个油光满面的胖子,裹着臃肿的貂皮大衣,正对着一个穿着深蓝制服、肩章显赫的中年警官唾沫横飞地辩解着什么,脸涨得通红。

“……赵局!赵局您听我说!绝对是瓦斯!要不就是塌方!底下那些泥腿子懂个屁!什么红眼羊怪,都是吓破了胆胡咧咧!这封一天矿,损失……”

“损失?王老板!”被称作赵局的中年警官国字脸,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锐利如刀,直接打断他,“三条人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一个吓疯了的!这是重大安全事故!现在不是你谈损失的时候!专家和技术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在这之前,谁也别想靠近矿口一步!”

他话音未落,一阵奇异的波动突兀地拂过现场。并非声音,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涟漪,带着山林草木的清新与一种穿透灵魂的沉静威严。所有嘈杂的争论声、矿工惶惑的低语、警犬不安的呜咽,瞬间都低了下去。人们下意识地循着那股感觉望去。

风雪中,一个靛蓝色的身影踏雪而来。她走得不快,步伐却异常沉稳,仿佛脚下不是泥泞的雪地,而是自家的庭院。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古朴木簪挽起,露出一段苍白却线条优美的脖颈。风雪吹拂着她的棉袍宽边,猎猎作响。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斜挎在身侧的那面古旧皮鼓,鼓身深褐,鼓面紧绷,上面那只朱砂绘就的神鹰图案,在风雪晦暗的光线下,竟似活了过来,冰冷的鹰眼扫视着混乱的现场。

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矿主王胖子张着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赵局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旋即化为凝重——他认得那身打扮,更认得那面只在传说中听过的鼓!长白山下,萨满崔家!

崔三藤径直走到警戒线前,无视了那些持枪的武警和惊疑不定的目光。她的视线越过人群,投向那黑洞洞的矿口深处,眼神冰冷锐利,如同穿透了厚重的岩层。

“崔…”赵局上前一步,刚想开口。

“钥匙。”崔三藤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入赵局耳中,也落入在场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人心中。她甚至没有看他,目光依旧锁着矿洞深处那无尽的黑暗,“升降机。”

赵局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想拒绝。这太危险了!下面情况不明,连全副武装的保安都折了!但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沉静如山岳、却又隐含雷霆的气息,以及她身后所代表的崔家那神秘莫测的力量,让他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对旁边一个年轻警察沉声道:“小张,带崔家主去备用升降梯!给她矿灯和通讯器!”

“赵局!”王胖子急了。

“闭嘴!”赵局厉声呵斥,眼神带着警告。

崔三藤接过小警察递来的沉重矿灯和通讯器,看都没看那矿主一眼。她抬步,走向矿口侧面一个稍小的、用于紧急维修的升降机入口。沉重的铁门被拉开,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腐朽木头和冰冷岩石味道的阴风扑面而来。

升降机是个简陋的铁笼子,锈迹斑斑。崔三藤踏入其中,冰冷的铁板透过棉靴传来寒意。小警察紧张地操作着开关。

“崔…崔家主,下面…下面危险!通讯器要是…要是没信号了,您…您就拉这个紧急铃…”小警察的声音都在发颤。

崔三藤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铁笼发出沉闷的绞盘转动声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开始缓缓下沉。头顶的光线迅速被黑暗吞噬,矿壁上悬挂的几盏昏暗应急灯的光晕飞速掠过,在她沉静如水的面容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挎在身侧的通幽神鼓,随着升降机的震动,边缘缀着的铜环发出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叮铃”声,在这死寂般的下行过程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某种古老仪式的序曲。

三百米。深度计的数字在黑暗中幽幽泛着绿光。

“咔哒。”升降机一顿,终于到底。

铁门打开。一股远比上面更浓烈、更湿冷、带着浓郁土腥气和隐隐血腥味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几乎令人窒息。眼前是一条幽深、潮湿的主巷道,拱形的矿壁由粗大的原木支撑,木头上布满湿滑的苔藓。昏黄的矿灯挂在远处,光线微弱,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更深处是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脚下是湿漉漉的煤渣和碎石,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死寂的巷道里传出老远,又被黑暗吞没。

死寂。绝对的死寂。没有风,没有滴水声,只有自己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在耳边擂动。

崔三藤解下矿灯,拧开。一道强烈的光柱刺破黑暗,笔直地射向前方,光柱中无数细微的尘埃飞舞。她并未立刻前进,而是闭上双眼,调整呼吸,整个人如同融入这片黑暗的岩石。左手轻抬,指尖以一种古老而充满韵律的轨迹,在冰冷的空气中无声划过。

**萨满秘术·通灵·地脉听山!**

一股无形的、带着草木清气的灵力波动,以她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扩散开去,融入脚下冰冷的岩石,沿着矿洞的岔道、支撑的木梁、渗水的缝隙…飞速蔓延。这并非视觉或听觉,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感知,感知着这片地脉的“脉动”,感知着其中任何不属于岩石本身的…“杂音”。

光柱扫过矿壁,扫过支撑的原木。突然,崔三藤的脚步顿住了。她的目光落在一处矿壁的角落。那里,靠近地面的岩壁上,几道深深的、呈放射状的爪痕,如同被巨大的犁耙狠狠刮过!爪痕边缘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高温瞬间灼烧过的暗红色结晶状。而在爪痕旁边,散落着几点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粘稠污迹,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和铁锈混合的腥臭。

她的指尖在爪痕旁轻轻拂过,沾上一点暗红色的结晶粉末,凑近鼻端。一股极其微弱、却霸道凶戾的土行煞气,瞬间刺痛了她的感知。

就在这时!

“沙…沙沙…”一种极其细微、如同无数砂砾摩擦的声响,毫无征兆地从前方右侧一条幽深狭窄的岔道深处传来!声音很轻,但在绝对的死寂中,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

那声音并非直线传来,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贴着矿壁快速移动的回响效果,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贪婪和…戏谑?

崔三藤眼神瞬间冰封!矿灯光柱如同利剑,猛地转向声音来源的岔道口!光柱刺入那狭窄的黑暗,只照亮前方几米湿漉漉的岩壁和腐朽的支撑木,更深处依旧一片混沌。但那“沙沙”声,却在她光柱照过去的瞬间,消失了。

死寂重新笼罩。仿佛刚才只是幻觉。

但崔三藤知道不是。她缓缓站起身,右手无声地抬起,覆在了斜挎的通幽神鼓鼓面上。五指微屈,指关节绷紧,蓄势待发。心跳依旧平稳,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着那条幽深岔道里无边的黑暗。左手矿灯的光柱稳定地钉在岔道入口,如同战场上的探照灯,照亮着即将爆发的杀戮之地。

她在等。等那黑暗中蛰伏的凶物,按捺不住贪婪的本性,再次露出獠牙。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矿洞深处冰冷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地包裹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的寒意。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仿佛被什么东西捂住口鼻的、濒死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那条幽深岔道的更深处飘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死寂的空气。

来了!

崔三藤覆在鼓面上的右手五指猛地一扣!

咚——!!!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深处的鼓鸣,毫无预兆地在这死寂的矿洞中轰然炸响!鼓声并不高亢刺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古老的威严,如同沉睡的山神发出了第一声咆哮!肉眼可见的音波涟漪以崔三藤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去!

**通幽神鼓·开山!**

嗡——!

音波扫过岩壁,坚硬的岩石表面瞬间震起一层细微的粉尘!腐朽的原木支撑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呻吟!悬挂的矿灯剧烈摇晃,光影疯狂乱舞!

“吼——!!!”

一声暴怒、痛苦、带着被彻底冒犯狂怒的嘶吼,如同炸雷般从岔道深处猛冲出来!那吼声非狮非虎,更像无数岩石在深渊里摩擦崩裂,震得整个矿洞簌簌发抖,细小的碎石从头顶簌簌落下!

一道土黄色的巨大身影,裹挟着腥臭刺鼻的恶风,如同从地狱岩浆中冲出的凶魔,轰然撞碎了岔道口本就摇摇欲坠的几根腐朽木梁,带着漫天碎木和石屑,狂暴地冲入主巷道的光柱范围!

矿灯的光柱死死钉在它身上。

那怪物体型庞大如牛犊,却有着羊的轮廓。浑身覆盖着粗糙、厚重如同干涸河床淤泥般的土黄色硬皮,一块块凸起的角质如同镶嵌的岩石甲片。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狰狞扭曲,吻部向前突出,布满褶皱,四根弯曲、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螺旋巨角,如同四柄巨大的弯刀,狰狞地刺向黑暗!而那双眼睛,大如铜铃,此刻正燃烧着暴怒与嗜血的疯狂红光!红光的源头,是它张开的巨口,獠牙森白如匕,粘稠腥臭的涎液滴落在地,发出“嗤嗤”的轻响,竟将湿漉漉的煤渣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正是上古凶兽——土蝼!

它显然被那直击魂魄的鼓声彻底激怒,粗壮如石柱的四蹄刨地,坚硬的岩石地面瞬间被踏出深坑,碎石飞溅!它低吼着,那双燃烧的红眼死死锁定持鼓的崔三藤,充满了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崔三藤眼神冰寒如万载玄冰,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凶煞气息,身形不退反进!右手五指在通幽神鼓鼓面上猛然轮开,不再是单点敲击,而是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密集、如同骤雨击打芭蕉叶,又似千军万马踏破冰河的鼓点骤然响起!这一次的鼓声不再低沉浑厚,而是变得高亢、急促、充满了穿透性的杀伐之音!每一个鼓点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土蝼那庞大的身躯和混乱凶戾的灵识上!

**神鼓七杀·惊魂破煞!**

鼓声化作实质的音波利刃,切割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嗷吼——!”土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巨锤连续轰击!它痛苦地甩动着狰狞的头颅,四根巨角疯狂地撞击着两侧的矿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岩石崩裂,大块的碎石如雨落下!那双燃烧的红眼里,暴怒之外,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被音波冲击带来的混乱和痛苦!鼓声直透灵台,搅动着它混沌凶戾的妖魂!

趁此间隙,崔三藤脚下步伐如穿花蝴蝶,靛蓝的身影在狭窄的巷道中带出道道残影,瞬间侧移数步,避开土蝼正面冲击的锋芒。左手矿灯光柱始终如跗骨之蛆,死死锁定土蝼的双眼!

土蝼被鼓声搅得凶性彻底爆发!它猛地一低头,四根巨角如同攻城锥,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朝着崔三藤刚刚闪开的位置狠狠撞去!

轰——!!!

一声恐怖的巨响!粗大的原木支撑梁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撞断、粉碎!坚硬的岩壁被硬生生撞出一个巨大的凹坑,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数米!整个矿洞剧烈摇晃,顶棚的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尘土弥漫!

崔三藤在碎石雨中疾退,动作灵巧如燕,靛蓝袍角翻飞。但她眼中没有丝毫轻松。这土蝼的蛮力远超预计,更可怕的是它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沉滞的土行煞气,竟隐隐有压制她鼓声音波穿透力的趋势!

土蝼一击落空,撞塌了半边岩壁,碎石埋没了它半截身躯。它晃动着巨大的头颅,抖落身上的石块,那双燃烧的红眼穿透弥漫的烟尘,再次死死锁定了崔三藤。这一次,它没有立刻冲击,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如同闷雷滚过的“咕噜”声,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浓重硫磺气息和土腥味的暗黄色气流,开始在它狰狞的口鼻间急速汇聚、压缩!

腥风!那股能瞬间将活人化为泥俑的恐怖腥风!

崔三藤瞳孔骤缩!通幽神鼓的鼓点骤然一变!从急促的杀伐之音,瞬间转为一种更加古老、苍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低语的韵律,带着安抚和沟通万灵的奇异力量。

**萨满神调·安土地!**

低沉悠扬的调子从她唇间流淌而出,与通幽神鼓的鼓点奇异地融合在一起。一股温和而坚韧的土黄色灵光,从她脚下升腾而起,如同大地母亲的庇护,试图安抚这片被凶煞搅动的地脉,削弱那即将喷吐的致命腥风。

然而,土蝼眼中凶光更盛!它似乎对这股试图沟通地脉的力量极其厌恶,那汇聚的暗黄气流猛地一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矿洞深处,离土蝼和崔三藤所在巷道尚有一段距离的某个废弃矿洞深处。

一具冰冷的、保持着惊恐逃跑姿态的矿工陶俑,静静地立在黑暗中。

突然!

一点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金芒,毫无征兆地在这尊陶俑眉心深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带着一种堂皇、稳固、镇压一切的意志!

虽然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正在全力汇聚腥风、准备给眼前萨满致命一击的土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它那双燃烧着凶戾红光的巨眼,骤然转向那点金芒闪烁的废弃矿洞方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难以置信的惊疑!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般的威胁!

那即将喷吐的腥风,竟也因此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

就是现在!

崔三藤眼中精光爆射!虽然不知那废弃矿洞深处发生了什么异变,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她绝不会放过!

“咄!”

一声清叱,如同九天鹤唳!她右手五指在通幽神鼓鼓面上猛地一划、一按!

**神鼓七杀·镇岳!**

咚——嗡!!!

一声前所未有的、沉重到仿佛整座大山都随之共鸣的鼓鸣轰然爆发!无形的音波不再是扩散的涟漪,而是凝聚成一道近乎实质的、半透明的土黄色巨锤虚影,带着镇压山岳的恐怖威势,撕裂弥漫的烟尘,朝着土蝼那颗狰狞的头颅,狠狠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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