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手指从丙腕上收回,指尖掠过那圈环状印记的边缘,皮肤尚有余温。他未多言,只轻轻颔首,转身走向灵晶。金粉已尽数渗入缝隙,晶体光芒微弱跳动,如同被掐住咽喉的灯火,明灭不定。
陈岩盯着那块灰白六棱石,低声问:“它还能传消息出去?”
“迟早会。”洛尘道,“但现在已经断了主脉,回传的信息也会残缺不全。”
他抬手一召,翡翠香囊轻震,一枚玉片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于灵晶上方三寸处悬停不动。片刻后,玉片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随即化作粉末飘散。这是系统特制的【断讯符】,一旦检测到远程灵力牵引便会自毁示警。此刻碎裂,说明残余信号已被截断。
“走。”他说。
三人不再停留。洛尘当先而行,脚步落在岩地上沉稳无声。身后雾气仍在退散,但速度已缓,像是某种力量正在竭力维系最后一丝掌控。他们沿着断崖边缘前行百步,终于抵达那处狭窄石阶的起点。
石阶嵌在峭壁之间,向下蜿蜒,没入谷底浓绿之中。两侧藤蔓垂落,枯黄卷曲,唯有中间一段被人踩踏过的痕迹清晰可见,苔藓剥落,露出底下青黑色石面。
“太干净了。”丙低声道,目光扫过台阶边缘的一道浅痕,“像特意清理过。”
洛尘蹲下身,指尖抚过石面。一股极淡的气息钻入鼻端——不是腐朽,也不是草木清香,而是某种近乎金属锈蚀的冷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他瞳孔微缩,系统界面悄然浮现:【检测到‘影痕膏’残留,用于掩盖足迹灵波,常见于隐秘据点入口防护】。
这不是天然路径。
是陷阱。
他起身,从香囊取出三粒透明珠子,形如露水凝成,递予陈岩与丙:“含在舌下,别吞。”
“这是什么?”陈岩接过,触感冰凉。
“步虚香珠。”洛尘将最后一粒放入口中,舌尖微麻,“能让灵力波动归于平静,避开侦测。”
话音刚落,他抬脚踏上第一级台阶。
足尖落下瞬间,地面毫无异样。但他眼角余光捕捉到右侧藤蔓末端微微一颤,仿佛被风吹动,可此处无风。他不动声色,继续下行两级,忽然抬手示意止步。
“退后半步。”他对陈岩说。
陈岩依令动作。就在他后撤刹那,第三级台阶边缘裂开一道细缝,紧接着轰然塌陷,碎石滚落深渊,久久未闻回响。
“果然。”洛尘俯身,望向下方黑洞般的空隙。那里并非实土,而是一条人工凿出的竖井,井壁布满倒刺,寒光森然。
“这路是给人看的。”丙站在上方,声音压低,“引人往下跳。”
洛尘点头。“有人想让我们走这条道。”
他转向右侧岩壁,那里有一排凸出的岩石,间距不均,勉强可供攀援。他取出一根银丝,一端系于腰间,另一端交予陈岩:“拉紧。”
随后,他纵身跃起,左手扣住一块突出的石棱,右脚蹬踏墙面,身形如燕贴壁而行。每一步都极轻,落地前必先以指尖试探。行至中途,他忽觉掌心一滑,那块原本稳固的岩石竟松动半寸。
他立即收力,借势侧移两尺,落在另一块坚石之上。
身后传来轻微“咔”声。
方才立足之处,整块岩石翻转下沉,露出背后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一道墨绿色液体从中喷射而出,直扑他背心。洛尘早有防备,袖中香囊微震,一层薄雾自衣领升腾,将毒液尽数阻隔在外。
雾气与毒液相触,发出细微嘶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苦之味。
“【蚀骨瘴】。”他冷声道,“见血封喉。”
陈岩脸色发白:“谁设的局,这么狠?”
洛尘不答。他盯着那孔洞深处,隐约看见一条细管延伸进岩层内部,显然是连通某处机关库。这种布置,绝非临时所为,而是经年累月埋下的杀阵。
“绕过去。”他说,“别碰任何东西。”
三人改道攀爬岩壁,小心翼翼越过陷阱区域,终于抵达谷口平地。脚下土地松软湿润,草木繁茂,灵气浓郁得几乎凝成雾气。远处林间溪流潺潺,却听不见鸟鸣虫叫,连风拂叶的声音也异常安静。
洛尘站定,闭目调息。琉璃色在瞳孔边缘一闪而逝,系统启动【全域感知扫描】。十丈之内,灵流平稳,但植物叶片背面普遍存在微量活性物质残留。
【警告:检测到‘镜影露’涂层,具备影像记录功能,接触者言行将被完整留存】。
他睁眼,神色未变。
“丙,取出抹痕香水。”
丙立刻从怀中取出一瓶无色液体。洛尘接过,抬手轻洒前方三丈范围。药雾弥散,草叶上的银光如潮水般褪去,直至完全消失。
“可以走了。”他说。
率先迈步进入谷内。
足尖落地时,地脉轻微震动,似有回应。他抬头望去,山谷中央一片开阔地带,杂草丛生,中央一座石台静立其间,表面刻痕斑驳,像是曾供奉过某种器物,如今只剩空座。
他走近石台,蹲下查看基座纹路。那些符号古老晦涩,与灵晶上的符文略有相似,却又更加复杂。其中一段弯曲如锁链的图案引起他的注意——与“黄泉秽香”的变体极为接近,但多了一道逆旋回环。
这不是单纯的监控。
是召唤阵的前置节点。
他伸手探向石台底部,指尖触及一处凹陷。那里藏着一枚残破的金属片,边缘焦黑,像是被强行扯断。他将其取出,展开一看,上面烙印着半个香炉图样,炉烟扭曲成符。
系统提示浮现:【匹配成功:此物为‘玄阴祭器·引魂炉’组件,用途——拘魂纳魄,构建灵识网络】。
洛尘眸光一冷。
玄阴宗不仅在这里布下了监控,还试图以此地为基点,建立跨域灵识通道。若让其完成,整个山谷将成为活人的牢笼,所有进入者的神魂都将被缓缓剥离,化作养料。
难怪迷雾能模仿声音、扭曲视线。
它根本不是障眼法,而是一张正在织就的网。
他将金属片收入香囊,随即抬手打出三道灵诀,分别没入入口两侧的树根与地面。三枚微型香符悄然成型,隐匿于泥土之下,构成简易警示阵。一旦有外力侵入或灵波波动,便会触发预警。
“我们到了。”他说,声音很轻,“但别放松。”
陈岩环顾四周,握紧了背后的雷葫芦。“接下来去哪儿?”
洛尘望着石台后的密林,目光沉静。“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右手,指尖缓缓浮现一道淡金色符文,顺着经络游走至掌心。香囊微震,一道极细的香气线自其中溢出,悬浮空中,微微颤动,指向林深处某个方向。
那是系统发布的最新任务提示:【寻找‘幽昙花’,时限十二个时辰】。
也是他真正要来此地的原因。
丙察觉到他神情变化,低声问:“你在等什么?”
洛尘收回手,符文隐去。
“等风。”他说。
话音落下,一阵微风拂过林梢。
草叶轻摇,石台表面一道旧刻痕突然泛起微光,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