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东的古井藏在两条窄巷的夹角里,井口用青石板围着,边缘爬满深绿色的青苔,夜里看过去像块泛着冷光的碧玉。
风从巷口吹进来,掠过井口时带起一阵极淡的凉意,林晚星下意识往帝君涛身边靠了靠,眼睛却亮起来:“就是这里吧?白天李萌说在这买过井水湃的西瓜。”
帝君涛没说话,蹲下身指尖碰了碰井沿的青苔,指尖瞬间泛起极淡的金色,帝俊神焱的微光刚触到青苔,就察觉到底下藏着一丝凝滞的阴气,像冻住的墨汁,裹在井壁的石缝里。
他刚要抬手,就听见身边的林晚星突然开口:“等等!你是不是要开坛做法?我记得之前看的道士电影里,破阵都要朱砂、墨斗、桃木剑,要不要我回去找民宿老板借借?”
她一边说一边摸口袋,好像真要找出什么东西来,眼睛里还带着点期待,毕竟之前只见过帝君涛打架,还没见过他“正经破阵”的样子。
帝君涛闻言直起身,白了她一眼,语气里满是无语:“要这些玩意干嘛?你见我之前打架的时候用桃木剑了吗?”
他伸手弹了下林晚星的额头,“电影里的都是演的,跟真的修行者根本不是一回事。”
林晚星捂着额头,不服气地小声嘀咕:“可我看《僵尸七日重生》里,最后那只飞僵多厉害啊,主角团死了好几个才打赢。”
“那是他们实力不够,而且时代背景是末法时代。”
帝君涛蹲回井边,指尖的金色神焱又亮了些,“电影里那飞僵撑死就是‘飞僵’级别,放现实里,别说我现在曜彻境执守阶。”
“就算是烛明境的修士。随便一拳就能给它干趴下。真当修行者跟凡人似的,还得靠道具硬拼?”
他说着,手掌轻轻按在井沿的青石板上。金色的神焱顺着石板纹路渗进去,像水流般钻进井壁石缝。
没有惊天动地的动静,甚至连风声都没变大,只有井底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咔”声,像冰裂的声音。
林晚星凑过去看,只见井水里的倒影晃了晃,之前萦绕在井口的凉意瞬间散了,连青苔都好像鲜活了点。
“这就……破了?”
她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没有朱砂画符,没有墨斗弹线,就这么按了一下,阵眼就没了?
帝君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挑眉看她:“不然呢?你以为要摆个大阵,念半小时咒语?那是镜心境才用的办法,我这帝俊神焱天生克阴邪,这点小阵眼根本不用费力气。”
林晚星还在愣神,被帝君涛拉着往镇西的老槐树走。
夜里的老槐树像个巨大的黑影,枝桠纵横交错,投在地上的影子像张网。树下还放着几个石凳,白天老奶奶就是在这里乘凉时晕倒的。
“这次不用等我找桃木剑了吧?”
林晚星故意逗他,还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伸手想弹他的额头。
帝君涛侧身躲开,笑着抓住她的手:“别闹,这槐树底下的阵眼比古井的稍微藏得深点,不过也一样。”
他走到槐树最粗的那根枝桠下,仰头看了眼,树瘤上缠着一缕极淡的黑气,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点金色的神焱,像小火星似的往树瘤上一弹。
“嗤”的一声轻响,黑气瞬间被烧得干干净净,连树瘤都好像少了点暗沉。
林晚星凑过去摸树瘤,触感是温的,没有之前那种冰凉的寒意,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轻快了些。
“原来这么简单啊……”
她小声感慨,之前还以为破阵是多复杂的事,没想到在帝君涛这里,跟随手拍掉灰尘似的。
“简单是因为这阵眼本身就弱。”
帝君涛拉着她往镇北的废弃祠堂走,“布阵的人根本没用心,就是随便设了三个小阵眼,估计就是想拖延时间,没指望真能困住谁。”
废弃祠堂的木门虚掩着,夜里看过去像张半开的嘴。
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在寂静的古镇里格外清晰。
祠堂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的供桌积着灰,供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褪色的画,画里是个看不清面容的古人。
阵眼藏在供桌底下,帝君涛刚进门就察觉到了,供桌腿上缠着一缕比槐树底下更浓的黑气,还带着点熟悉的阴寒味,像极了墨戾身上的气息。
“是墨戾的气息?他回来了?”林晚星也闻出来了,下意识抓紧了帝君涛的手。
“应该就是他布的阵。”
帝君涛走到供桌前,没弯腰,只是抬手对着供桌腿虚虚一按。
金色的神焱像薄纱似的裹住供桌腿,黑气瞬间被点燃,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供桌腿上原本有的一道裂痕,好像都淡了点。
三个阵眼全破了,祠堂里的阴寒气散得干干净净,连空气都好像流通了些。林晚星走到供桌前,摸了摸积灰的桌面,笑着说:“原来你破阵这么轻松,早知道我就不担心一晚上了。”
帝君涛走到她身边,伸手帮她拂掉肩上的灰,语气里带着点得意:“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不过……”
他顿了顿,眉头皱了点,“墨戾布这三个小阵眼,肯定没安好心,估计是在试探我们,或者在准备别的东西。”
林晚星点点头,刚想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民宿的梆子声,天快亮了。
“我们回去吧,明天再看看情况。”她拉了拉帝君涛的手,“现在没了阴邪,镇上的人应该不会再晕倒了。”
帝君涛嗯了一声,牵着她往祠堂外走。青石板路上的残灯还亮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
而此刻,清江支流废弃河道的深处,墨戾正靠在岩壁上,暗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胸口的伪·龙元之力轻轻波动了一下,刚才那三个阵眼被破的动静,他清晰地感知到了。
“倒是有点本事……”
他低声呢喃,指尖划过手臂上的暗红纹路,“藏得那么隐蔽,竟然还能被找到。”
但他很快冷笑一声,没放在心上。那三个小阵眼本就是用来拖延时间、试探帝君涛实力的,破了就破了,反正他真正的准备还没完成。
他感受着体内越来越狂暴的伪·龙元之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帝君涛,你以为破了几个小阵眼就没事了?等着吧,下次见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他扇动着暗红色的翅膀,往河道更深处飞去,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稠的黑暗里,只留下一路淡淡的阴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