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盯着地上那串白色粉末画出的符号，呼吸轻了一瞬。
三个交错的环，中间一点。
这图案他见过，在星幻医毒空间最深处那本封皮剥落的禁书《影蚀源录》上——不是正文，是封底，像是被人匆忙刻下的标记。当时他以为只是某种古老流派的落款，现在才明白，那是“初代培育者盟约”的信标，只有在基因改造实验成功时才会出现。
“这个符号……”他低声开口，“和暗月星有关。”
萧逸站在他身侧，目光从破碎的玻璃舱移向那行粉笔痕。他没说话，但手指已经搭在袖口边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洛尘闭眼，意识沉入空间。图书馆自动翻页，泛黄纸张哗啦作响，最终停在那一页。文字残缺，但关键信息还在：【三环交叠，血契成盟；一点为核，命定承续。此为影蚀初代信标，仅用于标记‘完美体’诞生之刻。】
下方一行小字标注：【技术源头——暗月星生物增殖计划，联邦纪元307年立项，312年因伦理争议被封存。】
他睁眼，声音压得极低：“三十年前，暗月星搞过一个秘密项目，叫‘完美体计划’，用基因拼接+毒理催化的方式批量制造超级医毒师。后来因为失控，死了不少人，联邦直接下令冻结所有相关研究。”
萧逸眉梢微动：“所以这个实验室……是当年项目的分支？”
“不止是分支。”洛尘蹲下身，指尖悬在符号上方，没有触碰，“你看这粉末的颜色，偏灰白，带点荧光质感。我在空间里见过类似的记录——这是‘骨灰粉’，专门用来标记重大实验节点的仪式性材料，取自首批实验体的遗骸。”
萧逸眼神一冷。
两人同时看向那台倒地的玻璃舱。烧焦的人形轮廓清晰可见，四肢扭曲，像是死前经历过剧烈抽搐。舱体编号模糊，但角落还残留着半枚徽记：一轮弯月嵌在毒藤缠绕的圆环中。
暗月星医毒局的旧标志。
“他们没彻底销毁。”萧逸低声道，“有人重启了计划。”
洛尘点头：“而且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他取出采样瓶，对准符号边缘轻轻一吸。粉末卷入瓶内，雾气泛起微蓝光泽。数据同步导入空间，系统自动比对毒素残留成分。结果跳出：【检测到微量‘月蚀酶’活性残留，该酶为暗月星特有生物催化剂，需配合特定月相周期激活，常用于增强基因融合稳定性。】
“月相静置……”洛尘喃喃，“难怪灰袍人用的是三阶冷萃工艺，这种提纯方式讲究时辰节律，不是现代流水线能复制的。”
萧逸忽然抬手，指向灰袍人之前消失的方向：“他的出手节奏，你注意到了吗？”
“每一针都卡在心跳间隙。”
“不只是间隙。”萧逸眼神锐利，“是逆律。”
洛尘一怔。
“正常施术会顺应目标生理节拍，制造麻痹或错乱。但他相反——每一击都刻意错开自然频率，形成一种……反共振。”萧逸指尖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这种手法我只在一份绝密档案里见过，代号‘断息引’，是暗月星高层用来测试实验体神经耐受极限的手段。”
洛尘猛地想起什么：“离心仪分析显示，那些毒针没有远程监控功能。”
“说明他不需要追踪我们。”萧逸冷笑，“他在测试我们的反应阈值。”
空气仿佛凝了一下。
这意味着对方从一开始就认定他们是“实验对象”，而不是敌人。
“所以这张星图……”洛尘看向手中的纸张，“不是陷阱，是邀请函？”
“更像是一份筛选流程。”萧逸目光落在红圈坐标上，“烧毁的培养舱？他们故意留下的线索，等着有人来解读。”
洛尘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萧逸看了他一眼：“因为你识破了信标。”
“不。”洛尘摇头，“是因为我知道‘钥匙’是什么。”
他打开数据晶体，调出刚才备份的日志片段。协议倒计时仍在运行，最后一行备注闪烁着：【第七区信号源已清除干扰项，等待最终验证。】
“干扰项。”他轻声说，“指的是我们之前触发的能量波动？还是……别的什么？”
萧逸走近一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钥匙’不是某个设备，而是一个人呢？”
萧逸瞳孔微缩。
“完美体计划的核心，不是技术，是载体。”洛尘语速渐快，“他们需要一个基因兼容性极高的人作为‘启动模板’，才能激活后续所有程序。三十年前失败，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承续者。但现在……”
他顿了顿。
“现在他们找到了。”
萧逸盯着他，忽然道：“你是说，他们在找下一个‘你’？”
洛尘没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空间里的图书馆曾提示过——他的体质对多种稀有毒素呈现异常亲和力，属于千年难遇的“药引之躯”。这种天赋，正是完美体计划最渴求的原始材料。
“所以我们不是在追查阴谋。”洛尘苦笑，“我们早就进了他们的实验流程。”
萧逸沉默两秒，忽然伸手将他往后一拉。
洛尘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萧逸俯身，从玻璃碎片堆里捡起一片金属残片。上面沾着干涸的褐色痕迹，边缘刻着一行极小的编码：**Yh-07-Δ**。
“Yh？”洛尘皱眉。
“医疗支援舰队的旧编号体系。”萧逸指尖摩挲着字符，“Yh代表‘育化’，Δ是最高保密等级。”
他抬头：“这座平台，根本不是废弃医疗站。”
“是转移后的实验基地。”洛尘接上话，“当年被查封的研究，换了个马甲继续运行。”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
洛尘重新打开星图，目光锁定红圈坐标。那里距离主控室不远，位于东翼走廊尽头，标注为“b-7实验区·生物增殖单元”。
“下一步去哪？”他问。
“按图索骥。”萧逸收起金属片，塞进内袋，“既然他们想让我们看，那就看看他们到底藏了什么。”
洛尘把采样瓶收回包里，顺手检查了一遍仪器电量。空间时间流速优势让他昨晚补足了精神力，幽脉藤叶片也恢复了鲜绿。
“不过这次得小心。”他说，“他们既然敢留线索，肯定准备好了下一关。”
萧逸点头：“别碰任何裸露的液体，别呼吸太久的空气，看到发光的菌斑立刻撤离。”
“收到。”
两人并肩走向走廊深处。应急灯忽明忽暗，脚下的金属板发出轻微震颤，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运转。
洛尘忽然停下。
“怎么了？”萧逸回头。
“刚才那个符号……”他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门口，“三环交叠，中间一点。”
“怎么？”
“我记得书上还有一句。”洛尘声音很轻，“‘承续者现，环自启门’。”
萧逸盯着他。
“意思是。”洛尘缓缓道，“只要符合条件的人出现，这个标记就会……”
他话没说完。
身后那间废墟实验室里，原本熄灭的指示灯，突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