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璋接过银票看了一眼,是一张不记名、凭票兑付的千两面额的银票。
银票是否记名,兑付条件如何,票面金额多少,都是个人和票号协商的。
这种凭票兑付的银票通常不会用于商业活动,就是专门用来送人的,方式隐蔽且便于流通。
商业活动用到的银票,兑付条件要繁杂得多,缺少任何一个要件都取不到银子。
普通人家一般是不会使用银票的,大户人家在家里也都有银库,因为银票兑付的时候,票号会收取一定的费用。
毕竟票号在全国各地运送银子的危险性极大,运输和保管成本很高。
贾璋将银票递还,婉拒道:“宝姐姐,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
“但这银子是万万不能收的,都是自家亲戚,何必如此见外?”
宝钗却坚持道:“宝兄弟快别推辞了。母亲特意吩咐了,务必让你收下。”
“我们全家寄居在府上,平日里已添了许多麻烦,老太太、太太和宝兄弟又多方照拂,这点银子实在不算什么。”
“你若是不收,母亲回头该责怪我了,她还得亲自来送。”
贾璋见宝钗态度坚决,言辞恳切,略作沉吟,便道:“既然宝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
“不过,我收了宝姐姐的礼物,那我们礼尚往来,我也送宝姐姐一个礼物。”
“宝姐姐可不许拒绝。”
说着,他指着桌上仅剩的两匹锦缎,“宝姐姐,你看看喜欢哪一匹?”
惜春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小脸绷紧,一双大眼睛气鼓鼓地瞪着贾璋,明显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刚才她主动要,宝二哥不给,现在宝钗来了,宝二哥却上赶着送,这让小丫头觉得贾璋偏心极了。
贾璋被惜春瞪得有些尴尬,讪讪道:“四妹妹,下次我若再得了好东西,一定先想着你。”
宝钗何等聪慧,虽不明就里,但看惜春的神色和桌上锦缎的数量,也猜到了七八分。
她连忙摆手:“还是给惜春妹妹吧,我平日里也不大穿这些。”
不要?
不要怎么行?
你不要,我的任务怎么完成?
贾璋坚决道:“宝姐姐,我们刚才可说好了,我收下你的贺礼,你也要收下我的回礼,不许拒绝。”
这么说,也是为了安抚黛玉,礼尚往来,挑不出毛病。
宝钗见推辞不过,只得给贾璋留了一匹最适合他的月白色锦缎,指着另一匹柔声道:“那我就厚颜选这匹吧,多谢宝兄弟了。”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
【今日任务二:让宝钗得到同样的待遇——已完成!】
【任务奖励:换血丹一枚,薛宝钗好感度+20,白银一千两已发放至系统空间,请宿主查收!】
贾璋暗叹一声,看来今晚是触发不了和袭人相关的任务了,只能靠他自己的“硬实力”强行加好感度了。
系统没提示薛宝钗的好感度已满,也不知宝钗对他的好感度具体有多少。
等把好感度拉满,宝钗就会真心喜欢他了吧?
宝钗的到来,让绛芸轩更加热闹。
众女围坐在一起,好奇地问他围猎时都发生了什么?立了多大的功勋?为什么会被封爵?
贾璋只捡些能说的,剔除其中血腥暴力的内容,只说些大致经过,引得众女阵阵惊呼。
探春听得心驰神往,顾盼神飞,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否则也能和二哥哥一起建功立业。
黛玉则是一脸担忧,她知道爵位的难得,宝玉必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残酷厮杀,九死一生,眼眶顿时红红的。
宝钗始终面带微笑,适时附和,夸赞他厉害。
众人说笑间,气氛融洽而欢乐,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然而,与此同时,神京城的另一隅,忠顺王府内,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议事厅内,忠顺王面色铁青地端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下面垂手站着他的四个儿子:世子徐波,次子徐涛,三子徐汹,四子徐涌。
要说为什么这么取名,还要牵涉到本朝的开国往事。
大明亡于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戌之变,神京城被鞑靼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攻陷。
时任金陵守备的魏国公徐天行起兵勤王,收复神京,将鞑靼人驱逐回草原。
其后,在四王八公等势力的推波助澜之下,黄袍加身,改朝换代,建立大乾。
为了体现政权的合法性,大乾和大明在法理上的继承关系,徐天行决定延续前朝宗室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的取名规则。
嘉靖帝原名朱厚熜,是火字辈,火生土,所以高祖皇帝将自己的儿子全都改成了土字辈,也就是太上皇这一代。
隆正帝和忠顺王这一代,就是土生金的金字辈。
下一代的皇子和王子们就是金生水的水字辈。
所以,才有了这略显奇葩的名字。
忠顺王目光如刀,怒视着世子徐波,厉声道:“孽障!你给本王说清楚!”
“你派去监视贾璋的那两个侍卫,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家猎场,还成了行刺陛下的刺客?!”
“你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世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急忙辩解道:“父王息怒!孩儿……孩儿实在不知啊!”
“孩儿刚派他们出去,结果第二天,他们就失踪了。”
“后来,孩儿又派了两个侍卫过去调查,贾璋就带着这两个侍卫打上门来,让我们给他一个公道......”
“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父王!儿子以为,这一定是贾璋那小子搞的鬼!是他蓄意陷害我们王府!”
“陷害?”忠顺王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你那猪脑子?!”
“你说他陷害,那他是怎么把我们王府的侍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进戒备森严的皇家猎场的?!嗯?!”
徐波被问得哑口无言,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说不定……说不定那贾璋会什么妖法邪术,可以不知不觉将人带进去……”
“妖术?”忠顺王气得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这种无稽之谈你也说得出口?!”
“行!你明儿就这么去跟陛下说,你看陛下信不信?”
世子被吓得浑身一抖,缩着脖子,小声嘟囔:“那……那凭他们贾家以前的关系,在猎场安排一两个人进去,也……也不是没可能啊……”
忠顺王被他这愚蠢的发言都气笑了,“好啊!好啊!”
“你的意思是,贾璋先是用了不知什么法子,控制了我们王府的侍卫,然后又疏通关系送进猎场,还正好遇到叛乱,将他们伪装成刺客。”
“你觉得这可能吗?!”
“说出去有人信吗?!”
世子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低着头,嗫嚅道:“父王息怒!是孩儿愚蠢!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忠顺王几步走到世子身前,抬腿就是狠狠踹了他一脚,边踹边骂:“怎么办?!你还有脸问怎么办?!”
“我平日里让你们办事谨慎!你就是这么谨慎的?!”
一连踹了好几脚,忠顺王气喘吁吁地坐回椅子上,吩咐道:“明天一早!把当初招募这两个侍卫的人,连同和他们同一批进府的侍卫,全部绑了,送去锦衣卫,任凭锦衣卫处置!”
他喘了口气,阴沉地看着徐波:“至于你!明儿一早,随我去觐见太上皇。”
“咱们王府,这次要被你的愚蠢害惨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二王子徐涛眼珠一转,上前一步,试探道:“父王息怒!大哥固然有失察之责,但此事确实蹊跷。”
“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贾璋……本身就和那些叛军有所勾结?”
“是他提前将我们王府的侍卫交给叛军,叛军再将他们带进猎场,目的就是为了栽赃嫁祸给我们王府?”
忠顺王闻言,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闪过一抹精光。
“对啊!贾璋为什么就一定不是和叛军一伙的呢?”
他激动地站起身:“他提前和叛军勾结,陷害我们王府,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至少,这种说法是站得住脚的。”
“总比我们找不出任何理由,被动认罪要好得多。”
他怒视着跪在地上的徐波,“孽障!听见你二弟的话了吗?”
“记住了!明天见了太上皇,就这么说!”
“咬死了是贾璋勾结叛军,陷害忠良!我们王府也是受害者!”
徐涛见父王认可了自己的想法,心中得意,继续道:“说不定这次行刺,就是他们演的一场戏。”
“一来是让贾璋建功,让贾家得到陛下信任,开国一脉重回朝堂。”
“二来是为了陷害我们王府,让陛下主动削弱宗室力量。”
“说得好!”忠顺王拍了拍徐涛的肩膀,“就这么说,开国勋贵和叛军蓄谋已久,设计陷害我们!”
“太上皇最厌恶开国一脉的人,如此说必能让太上皇生疑。”
“加之他老人家向来对贾家没什么好感,只要我们稍加引导,不仅能洗清我们的嫌疑,还能将贾家拖下水。”
忠顺王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了贾璋身败名裂的下场。
他最终拍板:“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们父子就去大明宫,向太上皇详细禀报此事。”
“一定要让太上皇看清贾璋的真面目!”
父子几人又凑在一起,商议起具体细节,如何将话说得圆融合理,如何引导太上皇的疑心,如何将王府从这场漩涡中摘出来,如何反将一军,把“勾结叛军”的脏水,泼向刚刚得势的贾璋和贾家!
而此时的贾璋,还在绛芸轩中和众佳人谈笑风生,丝毫不知道一张针对他的阴谋大网,正在悄悄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