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做完所有的检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舒冬至没有等来警察让她配合做笔录的消息，倒是等来了纪时悦的电话。
还没来得及问纪时悦是从哪里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的，纪时悦就抛过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纪家和虞家一起施压，顾雄端一时半会儿是没那么容易逃脱的，就算他不进局子，精神病院也是跑不了的。”
有了纪家和虞家这两大靠山的支持，舒冬至终于体会了一回当爽文主角的感受了。
她由衷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纪时悦笑了笑：“我们都是朋友嘛，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也帮了我很多啊，而且我相信礼染最近状态变好，肯定有你的功劳。”
“时悦，有句话礼染对我说过，现在我想把它说给你听。”舒冬至凑近听筒，轻声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纪时悦顿了顿，“对了，你做检查了吗，伤得很严重吗？”
“刚刚做完检查。”
舒冬至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正抓着她的脚放在自己腿上，用冰袋给她做冰敷的巩斯维，“你们不用担心，我一点事都没有。”
“那就好。”
纪时悦那边传来了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我们这边所有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准备回别墅了，你们在哪个医院啊？我们现在去接你？”
舒冬至又瞄了一眼巩斯维：“你们先回去吧，我这边事情还没处理完，可能还要再在医院待一会儿。”
纪时悦：“那我们在别墅等你们回来。”
舒冬至：“不用等我们了，这么晚了，你们先休息吧，不然我的病情就会因为心疼你们而加重了。”
“好吧。”挂断电话前，纪时悦突然出声，“冬至，虽然我没有完全搞清楚这其中的恩恩怨怨……
“但是你放心，我们大家都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舒冬至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经过十多分钟的冰敷，她的脚已经完全不痛了。
就是不知道痛觉有没有转移到巩斯维腿上。
因为他们已经持续这个姿势很久了，她腿都有点放麻了，巩斯维肯定也没舒服到哪里去。
冰袋隔着毛巾，还是渗出了不少的水，把他的裤子都打湿了。
他们两个现在坐在医院大厅角落的位置上。
一个白衬衫被红色的污渍晕染了一大片，灰色的裤子都被浸成了黑色。
一个白裙子裙摆被撕破了好大的一个口子，一只高跟鞋还不翼而飞了。
他们的头发也都各有各的凌乱。
狼狈得像两个一起私奔的亡命天涯之徒。
而门诊大厅里的众人也都是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
大家都很可怜。
不远处有两个踱步在人群中，探着头朝坐得满满当当的候诊椅处张望的人。
他们衣着都比较朴素，面容也透露着长期劳作而特有的愁苦，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个农村千里迢迢赶过来看病的。
其中年纪较大的那个男人，一只脚好像没有穿鞋。
舒冬至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那只脚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拖在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而女人瘦瘦小小的，手里还拿着一本残疾人证。
“好了好了。”
正好巩斯维把纱布在舒冬至脚上缠好，舒冬至于是收回自己的左脚，踩在右脚高跟鞋鞋背上。
她扶着椅背站了起来，“我好了，我们给更需要的人让个座吧。”
巩斯维也站了起来：“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窗口缴个费，马上回来。”
“哎！”舒冬至叫住他，“我有钱，你把单子给我，我自己去缴吧。”
巩斯维也没坚持：“那我扶你过去。”
“好。”
巩斯维给舒冬至缠的纱布特别厚，外面还裹了一层特意让医生开的防水敷贴。
裹得严严实实的，完全就是想给她当鞋用的。
来来往往的人带进来了很多雨水，混合着原本的灰尘，踩得地板脏兮兮的。
巩斯维做的“鞋”正好能帮舒冬至隔绝掉污渍。
到了缴费窗口，舒冬至打开手机，结果刚想扫码，屏幕就猛地黑了下去。
便宜手机就是这样，用久了电池就不耐用了，充电半天充不进去，没电了也不会提示，关机就是一瞬间的事。
不过没关系，它关机之前至少还让她接到了纪时悦的电话，而且，她还有一张黑卡。
舒冬至捏着欣然关机，独留她一人尴尬的死手机，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然后她顶着工作人员和其他人探究的视线，再次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结果她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台余额不足的节目专用机、一个纯白面具、半个设计感十足的面具……
再无其他。
不是，她黑卡呢？
她那张足足有一千万的黑卡呢？！
那张可以改变她苦逼生活的黑卡呢？？！！
舒冬至不信邪，把手上的东西交给巩斯维保管后，直接把两个口袋都翻了过来。
没有，两个口袋都空空如也。
不知道卡是什么时候掉的，也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更不知道卡会不会已经被别人捡走了。
舒冬至简直天塌了。
有时候，悲伤只是一瞬间的事。
果然，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不会属于自己。
比如那张黑卡，比如巩斯维。
黑卡不见了，巩斯维也会离她而去吧……
卡很大概率是在她和顾雄端拉扯的时候掉的，也有可能是在车上掉的，更有可能是在医院掉的。
舒冬至希望是后者。
也不知道黑卡的密码好不好破，它也许能变成走到绝境的人的救命钱呢。
只是舒冬至还是很肉疼就是了。
虽然巩斯维很快就自己付钱帮舒冬至解了围，但舒冬至仍旧保持着失魂落魄的状态。
她把那些破铜烂铁放回了兜不住真正财富的口袋。
跟巩斯维道了一声谢后，舒冬至踩着一只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留下了一个辛酸的背影。
雨还在下。
舒冬至有点想去淋雨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冬冬。”巩斯维追了上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不。”舒冬至蓦地把手指抵在巩斯维的唇边，哀伤地摇了摇头，“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好消息能打动我了，因为我再也不会快乐了，快乐跟我没关系了……”
巩斯维欲言又止，唇瓣微张间，呼出的热气难免喷洒在了舒冬至的手指上。
“巩斯维，你不要再勾引我了！”
舒冬至一把握住自己的那根手指，偏过头一脸决绝道，“我现在好脆弱，好悲伤，好无奈，我已经完全给不了你富足的生活了……”
看她这副琼瑶剧女主上身的样子，巩斯维努力憋笑：“那我养你啊。”
舒冬至昂头：“大女人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我们现在好狼狈哦，我好冷，好弱小，好无助。”
巩斯维选择配合她的演出，“我叫的车到了，我们要不要先去买一身得体的衣服，还有鞋子？”
“好。”舒冬至把情绪抒发出来后，心情好多了，她迅速恢复了正常，“那医药费和服装费，还有车费，算我欠你的哦。”
“好呀。”巩斯维撑开雨伞，“哎呀。”
舒冬至转过头：“怎么了？”
难道是巩斯维的手被雨伞夹到了？
她记得她打伞的时候，雨伞没有凶猛地咬她啊。
唉，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男人！
巩斯维指了指台阶下的地面：“你看，地面上有好多积水哦，还是我抱你上车吧？”
舒冬至都被巩斯维抱了一路了，看医生的时候，人家医生还以为他俩是浓情蜜意的小夫妻。
之前是全身没劲，还有谎言加持，现在舒冬至怎么好意思再让巩斯维抱。
她在心里纠结了一番：“……你能不能背我啊？”
巩斯维立马把伞递给她，然后自觉转身下蹲，仿佛抱着她背着她都是一样地开心：“上来吧。”
舒冬至无奈地趴在了他的背上，再次撑着伞和巩斯维一起踏进了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