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维克多的话,众人皆感到一阵后怕。
“大尉,怎么处理?”领头的盾卫问道。
“按···军法···处置。”爱国者断断续续的下达命令。
卡尔终于慌了,挣扎着大喊:
“塔露拉!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对你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异心!你不能听信这个哥伦比亚人的话!”
塔露拉沉默地看着他,神情复杂。她曾不止一次亲手从雪原的尸堆里把“卡尔”这样的人拖出来。她不是不知道流言如何诞生、信任如何脆弱。但现在,明证就在眼前,而不是空口白话。
博卓卡斯替开口,声音如岩石般沉重:
“你手中那玩意···解释不了。”
“我、我真的是为营地考虑,才留着的……”
“哦,对了。”维克多插话道,“剩下那几个也一样。”
盾卫听闻,立刻检查了他们的随行行李,结果都发现了藏于不同地方的通讯器。
爱国者缓缓站起身,他的身躯宛如寒冬之柱,尽管衰老,但威严不减。他一字一顿地道:
“叛徒···伤我同胞···泄营机密···军法···绞刑。”
说罢,他缓缓举起手,做出一个斩决的姿势。
数名盾卫不顾他们的苦苦哀求,马上把几人带了出去。
塔露拉死死盯着那扇刚被关上的木门,外头隐约传来雪地上靴子拖拽着人的声音,以及盾卫短促的命令。营地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炉火映照在她的脸上,那双赤红的瞳孔中燃烧着未曾说出口的怒意与冷意。
至此,维克多也基本确定了塔露拉对维多利亚王位的继承权没有丝毫念想。相比之下,她更在意感染者的生存问题。
‘不错,变量自己从我的计划中离开了。’
“看来你识人的眼光还需要加强啊,塔露拉小姐。”
塔露拉冷冷地看了维克多一眼,没有回复。
维克多轻轻一笑,语气带着戏谑:
“话说回来,你们不会真的指望靠一群感染者,就能从乌萨斯手里抢下一线生机吧?单靠团结?情绪?可怜的人民意志?”
塔露拉依旧没有理会他,只是转过头,继续盯着炉火,仿佛他不过是墙角的风声。
维克多却没有就此收手。他缓步踱向屋子中央,声音也渐渐转为讥讽:
“别忘了,乌萨斯是最典型的帝国。他们不在乎你举的是什么旗子,也不在乎你们有什么理想——只会把你们当成边疆叛匪、疫病源头、动乱之根。感染者?他们巴不得你们全都累死在矿场里。”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却更具压迫力:
“身为贵族的你也很清楚,塔露拉。你那些同伴,意志不一,资源匮乏,缺乏训练。别说打帝国,能不能抵住一轮炮击都难说。”
火光轻轻摇曳,在维克多的眼中映出讽刺的笑意。
“你不过是在用一群没有未来的人,赌博一个没有希望的理想。”
这一句,终于触动了塔露拉。
她站起身,眼中燃起微光,声音冷冽如冰:
“你说得倒是轻巧,但为了生存而流血牺牲的可是我们!可你又是什么?站在权势顶端的商人?用数字和契约榨干每一寸土地的吸血鬼?”
维克多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终于开口感到满意。
“我并不否认。”
“不过你刚刚那句话说的倒是不错,你们就应该流血牺牲,否则你们连这个机会都不会拥有。”
看着咬牙切齿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的塔露拉,以及旁边默不作声以示赞同的爱国者,维克多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于是,他转身走出破木屋。
“你干什么去?”
“暴风雪快要停了,当然是准备回去。怎么,还想留我在这里吃顿晚饭?”
破木屋的门吱呀一声响,冷风灌入。
维克多将大衣领子提了提,毫不在意地踏出屋外,脚下雪地发出咔嚓一声碎响。
“你这种人,没有信仰。”
“信仰,哈哈···”维克多嗤笑着,随后侧过脸,流露出可怜塔露拉的神情,“说真的,在你从宏观的角度上全面了解一切之后,你才会明白你所为之奋斗的信念究竟有多么渺小又可笑。”
···
几分钟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到车旁。维克多在随手用源石技艺分解因为比尔身穿防护服,而与其发生争执的三名感染者后,直接坐进后座。
雪地上只留下三人的脚印,剩下的已经化为虚无。
感染者被这种场面所吓到,纷纷向后退去。
“准备返程。离开这片虚幻的悲情舞台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维克多对刚刚从地上爬起的比尔说道。
比尔艰难地拍落肩上的雪,手肘还有刚才被扑倒时留下的泥痕,防护服虽然保护了性命,却也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他看着那片只剩三组脚印、其余尽为尘灰的雪地,心中一阵冰凉,却没有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是,先生。”比尔坐上驾驶座,启动车辆,缓缓驶出营地。
待车走远后,已经将长剑拔出得塔露拉才将武器收回剑鞘,随后奔跑着朝远去大的汽车追去。
“塔露拉,你去干什么?”躲在人群后方的阿丽娜扯着嗓子问道。
塔露拉来不及回头,只是边跑边说:“我去确认那个混蛋不会把我们据点的位置泄露出去。阿丽娜,你赶紧让爱国者先生组织撤离!”
塔露拉疾奔于雪林之间,脚步之快以至于身边的一切都化为残影。树林间,一头银发在风雪中飘舞,身后留下一道道急促的脚印。
她必须要确保维克多不会将整合运动的位置说出去,若他真打算出卖整合运动的位置,她会亲手让他闭嘴。为此,她已经做好杀死维克多的准备。
追逐十余分钟后,维克多的黑色轿车静静停靠在密林外的旷野上,似乎正等待着什么。漆黑的车身与白雪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吞噬一切的阴影,引擎运转的声音在风雪中断断续续。
塔露拉迅速伏低身形,屏住气息,藏身于树后,远远望着他们。她的手搭在剑柄上,心中已经盘算着最坏的结果。
她不奢望维克多还有底线,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然而,就在她即将逼近时,前方的寂静被轰然打破。
轰鸣骤起,钢铁来临。
一道低沉的引擎巨响自远方传来,接着是地面震动的轰鸣。
塔露拉猛地抬头,但下一刻,她看见了令她瞳孔骤缩的一幕。他终于知道维克多在等的是什么了。
远方雪幕被破开,一列庞大的乌萨斯陆行舰队缓缓驶入视野。
如同钢铁洪流般的陆行舰宛若移动堡垒,巨大的履带碾压着雪地,沿着山脊蜿蜒而下,舰身上悬挂着清晰的帝国双头鹰与战术编号,厚重的装甲板在风雪中闪着冷光。
几名乌萨斯军官快速下车,踏雪而行,走到维克多面前,竟然一一脱帽敬礼:
“弗雷斯威尔多先生,省长先生很担心你的安全,便排我们沿着路线巡逻救援。”为首的将领上下打量了一番维克多,“所幸您相安无事。”
“如你所见,我平安无事。辛苦诸位将士了,也请替我感谢市长先生以及所有为之费心的人。”
为首的乌萨斯将领闻言立正,接过手下手里的暖壶后递给维克多:“弗雷斯威尔先生言重了。帝国疆域广阔,且风雪严酷,若非有您此等贵客驾临,我等也不至于有机会如此迅速行动。”
“接下来的路,就由我们载您至您的私人陆行舰前吧。”
维克多微微一笑,礼貌地接过将领递来的暖壶,手指在壶身上轻轻一转,仿佛在感受那股从金属缝隙中透出的温度。
“那就有劳诸位了。”他平静道,“这地方的确不适合久留,风雪太大,也太吵。”
比尔迅速回到驾驶位,而那位乌萨斯将领则做出一个手势,不远处一辆重型人员运输陆行舰便缓缓驶来,厚重的装甲车门“砰”的一声落地,自动升起金属踏板。
就在维克多迈步前行的同时,他突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中方向,与藏匿于其中的塔露拉对视。
雪林之中,塔露拉瞪大双眼,与维克多那双如深渊般冰冷的瞳孔隔空相望。
那一刻,她感到如同被利刃穿透般的窒息。
但维克多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走入舰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