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雾气漫在半空,天光穿不透云层,呈现浓重的灰色。
黑塔顶层的会议室坐满了的人。
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长官,星际航空跃迁集团发来简讯,愿意资助军费,一亿信用点,甚至愿意修建星际跃迁港口,要求是........”
副官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要林小姐入职他们总部。”
这是明晃晃的抢人。
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我这里是黑塔最大的舒缓剂制造商......”
......
下属看着手中这条简讯,头皮发麻,试探着斟酌了语气。
“我这里是最大的婚纱公司,想请林小姐拍摄宣传片,全帝国范围内宣传......”
后面的话已经没人听了。
他的话音刚落,会议室响起一片骂声。
平时装作彬彬文质的军官们,在向导小姐面前说话谦辞温语,现在忍不住爆粗口。
“他们想屁吃,做梦去吧。”
卯砚垂眸,长睫密得遮了眼底的光,只露一点冷硬的眉峰,指腹不自觉捻紧,说道。
“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林小姐,无论她做什么选择。”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我们都没有权利干涉。”
底下的哨兵沉了脸色,脊背似乎有瞬间弯折。
是的,他们没有权利阻止吹笙奔向更好的生活。
视线透过落地窗远眺,是一望无际荒瘠的土地。
连草都看不见几根。
甚至水果、谷物都没有,她在这里只能吃苦。
一不小心还会有生命危险。
有人咒骂。
“这个有病的世界!总有一天要掀翻它。”
明明是顶尖的哨兵,却因为道德、情怀被禁锢在这里。
现在,就连仅剩的东西都要被夺走。
这一刻,无数自愿服役的哨兵心中动摇。
他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一个个军官垂头丧气,卯砚抿了抿冷白的唇。
“我去和她说。”
没人有意见,指挥官比他们冷静。
总不能在和向导小姐说话的时候,带着强烈的个人情绪。
到了吹笙的房门前,卯砚一再停住脚步。
走廊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更像是冷玉一般的肌肤。
他抬手召唤出精神体。
软萌的垂耳兔乖巧地待在他怀里。
同时,卯砚头顶上也出现一双雪白的兔耳朵。
叩响房门,他的心跳有点快。
该怎么说?
“请进。”吹笙打开房门,红润的唇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好、好的。”
陌生的、独属于吹笙的空间,空气中裹着丝丝缕缕清透的信息素。
卯砚觉得像鼻尖像碰了片刚融的冰,凉丝丝的,却让人忍不住深吸。
连心底的躁都被压下去。
窗口放着一束花,由深到浅的灰,毛茸茸的花瓣随风摇曳着。
很像外面的天空的颜色。
卯砚整理好措辞,详细给吹笙说了前因后果。
甚至分析了各个邀约的利弊。
忽视心尖上的那点不舍。
最后,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
吹笙没有思考就给了答案。
“我很喜欢这里,至于那些邀请,麻烦指挥官帮我回绝了。”
冷淡的声音,天价的酬劳仿佛是一张废纸。
垂耳兔早就跑到吹笙怀里,趴在她的掌心,听见这句话,竖起半只耳朵。
吹笙看着卯砚愣住,眼神没有焦点。
似乎没反应过来。
笑意漫过眉梢,她温和了声音:“只有你们愿意接受我这种‘残次品’,而且这里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向导,是我该感谢你们。”
吹笙抬眸看着指挥官的眼睛,满是郑重:“虽然才来不久,对这个星球却有了归属感。”
卯砚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地嗯了一声。
愉悦先从眼尾漫开,眼眸里浮现光。
在下属面前高冷稳重的指挥官,弯了眉眼,像是冰山融化成春水。
配上冷白的皮肤,抿开的唇瓣上多了淡红,笑起来温柔又可怜。
卯砚说:“我也会一直在这里。”后面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
“......陪着你、你们。”
吹笙看了一眼手里的小兔子。
诚不欺人,精神体和哨兵很像。
*
早上的直播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哨兵喝营养剂。
弹幕都没有几条。
官网上不断有人留言,随手往下一刷就会多出上千条评论。
全都是要求昨天的向导小姐出镜。
就算不出镜,最起码放几张照片出来。
黑塔帝国的信息部门头疼,人数太多,服务器都要挤爆了。
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发布一则声明,说着他们正在尝试接触,后面会有向导小姐的单独镜头。
等了一晚上的人才善罢甘休。
Z-3433星球也算是出现在公众眼前,以前黑塔帝国居民只是听说过名字。
常常与暴力、犯罪联想在一起。
如今多了一个词条。
——世纪美人。
一个贫瘠到连星际航线都没有开设的星球,因为一个人火起来。
他们了解越多,才知道这个星球位于最大污染“001”的边界。
是战争第一线,阻隔了大部分孢子入侵黑塔帝国内部。
黑塔居民也算是对它改观了一部分。
视察团一早就在治疗室外面等着。
就连团队中最娇蛮的向导都来了。
她单纯想看看照片是不是p的。
等了大半天没有人出来,他们才知道今天不上班。
又不能直接去找人,现在电梯门口都有哨兵守着。
视察团的任务,明面上就是来看看而已。
参观得也差不多,他们也就该回去了。
卯砚直接明说送客,他们只能装作听不懂。
“接到首都星传来的消息,马上就会有一批人来接手Z-3433。”
“到时候,指挥官你就能回去了,甚至还能升官。”
卯砚看着对方明明痛恨,却又不得不装作为他高兴。
连眼底的恨意都没掩饰好。
他说道:“还是多谢你。”唇角勾了勾:“不然我哪会有今天。”
然后成功看见对方破防的嘴脸。
等人走了,副官才上前来,脸上有些担忧。
“长官,怎么办?”
他从卯砚任职期间就一直是他的副官,也只认这一个长官。
“等着他们人来。”卯砚的声音藏着刀锋,“这么危险,发生一点意外也不惊奇。”
副官安下心,说:“是。”
他们都是在生死之间厮杀出来的猛兽。
怎可能做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