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撕裂了山谷的寂静，火星在岩壁上炸开，碎石飞溅。陈稳没有回头，身体已经本能地翻滚出去，右肩重重撞在一块半掩体岩石后方。他喘了口气，迅速摸出最后一枚钢钉，指腹擦过冰凉的金属表面。
两声短促的口哨从他唇间吹出，低而急促。
林悦立刻拽动探震链，被缠住脚踝的敌人还没站稳，就被猛地一拉，整个人向前扑倒。她借力将那具身体拖到身前，当作遮挡。王强低吼一声，斧柄狠狠砸进地面，尘土扬起，像一道灰幕横在敌我之间。赵刚一手把李娜推进岩缝凹部，自己紧跟着蹲下，铁管横在胸前。
“三秒闪身，只攻持械！”陈稳的声音穿透嘈杂。
对方第一轮射击停歇，三人同时抬头。林悦手腕一抖，钢钉离手而出，直取右侧枪手肘窝。那人反应不及，手臂一软，枪口歪斜，子弹打空。王强暴起冲出，肩头撞上另一名逼近的敌人，两人一同滚落斜坡。赵刚咬牙将铁管掷出，虽未命中，却逼得第三人缩头躲避。
阵地没丢。
但敌方很快调整阵型。墨镜男怒吼着下令，三名持械者重新占据高点，形成交叉火力网。压制性射击接连不断，岩石边缘开始崩裂，石屑落在李娜脸上，她抬手一抹，指尖带血。
张宇还站在原地，手里攥着断裂的金属管，呼吸粗重。
“你还愣着干什么？动手！”敌方头目咆哮。
赵刚盯着他，声音压得极低：“叛徒就该死在这儿。”
张宇没动，目光扫过战场——林悦正用工具箱残片固定一根探震链，左手食指渗出血丝；王强单手持斧与两人对峙，右臂已有划伤；李娜靠坐在岩壁边，小腿处布条渗红，手中针管仍对准前方；陈稳伏在掩体顶端，眼神如刀，一动不动盯着敌阵动向。
他低头，看见脚边那枚反光片，早已沾满泥尘，边缘磨损得看不出原样。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味，他忽然想起三天前林悦替他包扎手掌时说的话：“别碰那种东西，不干净。”
那时他没听。
现在他弯下腰，捡起金属管，猛然嘶吼一声，冲向敌方侧翼。一个正举枪瞄准陈稳的枪手来不及转身，头部被狠狠击中，当场栽倒。张宇喘着粗气站在两军之间，声音沙哑：“这一下，是还林悦上次救我的命。”
没人回应他。
但赵刚的眼神变了。
林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把探震链末端悄悄移向左侧地面，埋进一道浅沟。
敌方攻势暂缓，但并未退缩。墨镜男脸色铁青，挥手示意两名手下绕后包抄，其余人继续火力压制。子弹打得掩体不断剥落，一块尖锐石片弹起，划过李娜小腿，旧伤再添新口。她闷哼一声，迅速撕开纱布按上去。
“撑不住了。”赵刚低声说。
“再撑三十秒。”林悦咬牙，手指快速拆解工具箱残骸。几块铁皮被她用螺丝拧成一体，插入岩缝，勉强立起一道矮挡板。王强拖来倒地敌人的背包，堆在缝隙前，又搬来两块碎石压牢。
掩体加固完成。
陈稳攀上最高点，眯眼观察敌情。西北方向干扰声仍在持续，可敌方通讯似乎已恢复部分功能。两名绕后者正沿着背坡快速接近，距离伏击位只剩十米。
他掏出信号器，高高抛起，大喊：“刘辉！再强一度干扰！”
数秒后，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电流啸叫，敌方手腕仪器屏幕闪烁不定，包抄二人脚步迟疑，互相望了一眼。
机会来了。
“林悦！”陈稳喊。
她立刻甩出探震链，末端钩住一块松动岩角，猛力一扯。轰隆一声，小范围塌方发生，碎石滚落，阻断了包抄路线。一人被砸中肩膀，惨叫着滑下坡底。
正面压力骤减。
可就在此时，敌方头目突然摘下腰间黑色盒子，狠狠砸在地上。咔的一声，内部电路爆出火花，随即一道更强的信号波扩散开来，干扰音瞬间减弱。
“他们有反制装置！”林悦脱口而出。
陈稳瞳孔一缩。
对方不再试探，四人同时压上，枪口对准主掩体。王强挥斧格挡，却被铁棍击中肩头，踉跄后退。一名敌人趁机跃上岩台，一脚踹向林悦胸口。她侧身避让，肩膀仍被扫中，撞在铁皮挡板上，嘴角溢血。
“林悦！”赵刚怒吼，抄起折叠刀扑了上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赵刚一刀划破对方手臂，却被反手掐住喉咙，按在地上。他拼命挣扎，指尖抠进泥土。
李娜抽出最后一支镇静剂，撑着岩壁站起来。她刚迈出一步，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但她没停下，拖着伤腿往前爬了几寸，针管对准最近的敌人。
陈稳从掩体后跃出，钢钉直取持械者咽喉。
那人偏头闪避，钢钉擦过耳际，钉入身后岩壁。陈稳落地未稳，侧面劲风袭来，他抬臂格挡，小臂被铁棍扫中，剧痛钻心。他咬牙回身，一拳砸中对方鼻梁，顺势夺过武器。
战斗进入白热化。
王强左臂挂彩，仍死守岩缝入口，斧刃劈开一人肩胛，逼退两名进攻者。林悦抹去嘴角血迹，将探震链缠上铁皮边缘，拉紧固定，做成一道绊索。她刚退后两步，原先站立的位置就被子弹打得石粉飞扬。
张宇站在战场边缘，金属管垂在身侧，呼吸急促。他看着陈稳被两人围攻，看着赵刚满脸是血还在死撑，看着李娜颤抖的手始终没放下针管。
他动了。
不是冲向敌人，也不是逃跑，而是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一节电池和导线。那是之前掉落的信号器零件。他蹲在地上，手指飞快接驳线路，动作生涩却专注。
“你在干什么？”赵刚喘着气问。
“试试能不能把他们的设备烧了。”张宇头也不抬。
林悦听见了，立刻从工具包里摸出一段绝缘胶带扔过去。
张宇接住，手抖了一下，还是牢牢缠上了接口。
就在他准备将改装后的装置扔向敌方设备箱时，墨镜男猛然转身，枪口对准他。
“找死？”
扳机扣下。
枪响的刹那，陈稳猛地扑出，将张宇撞倒在地。子弹擦过两人头顶，嵌入岩壁。
张宇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改装装置滚落一旁。
陈稳撑起身，盯着他：“你要是还想当人，刚才就不该停手。”
张宇没回答，只是慢慢爬起来，重新捡起那件东西。
远处，干扰声再次增强。
敌方阵型出现短暂混乱。
陈稳抓住时机，抓起地上一根铁链，用力甩向高处悬挂的岩石。链条哗啦作响，引发连锁震动。上方碎石接连滚落，逼得敌人纷纷后撤。
战场暂时陷入僵持。
林悦靠在挡板后，指尖仍在微微发颤。她低头看了看流血的手指，又看向探震链布置的陷阱线。只要敌人再前进五步，就会触发第二道机关。
王强拄着斧头站在岩缝前，呼吸沉重，右臂伤口不断渗血。他看了一眼李娜，她正用最后的纱布绑紧小腿，神情疲惫但清醒。
赵刚从地上捡起刀，刀刃缺口明显，但他握得更紧了。
陈稳站在掩体最高处，右手紧握最后一枚钢钉，双眼紧盯敌方动向。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某种熟悉的灼热感正在脑中蔓延。
危险临近。
时间沙漏即将启动。
张宇站在战场边缘，手里攥着那件改装装置，目光在队友与敌人之间游移。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敌方头目举起枪，对准陈稳眉心。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