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 “元” 化身对峙。
信息之湖没风。
湖面却动了。
不是波,是颤。
像有人用指尖轻碰镜,一圈圈光影往外散,散到边缘又折回来,裹着细碎的光粒,慢慢凝出影像。
先亮的是蓝。
纯粹的蓝,像被洗过的天,缀着细碎的光点 —— 那是地球。
光点不是乱的:有的密,像撒了把碎钻,是纽约的霓虹;有的疏,像星星落了地,是非洲草原的篝火;有的亮得稳,是北京故宫的宫灯,红里透暖;有的闪得急,是航母甲板的信号灯,白得刺眼。
人类的文明,就藏在这些光点里。
突然,视角往上拔。
快得让人眼晕。
地球从 “蓝球” 缩成 “蓝点”,再缩成 “微尘”—— 比祁默指甲盖还小,飘在黑里。那黑不是夜,是宇宙,深得能吞光,宽得没边。
然后,光点多了。
无数个 “地球”,散在黑里。有的亮得晃眼,像烧红的铁,连周围的黑都被染成金;有的暗得可怜,像快灭的烛,风一吹就颤;有的正炸,迸出一团光,把附近的光点都映亮,然后自己慢慢暗下去,最后没了;有的没声没息就灭了,像被黑吞了,连点烟都没留。
文明的兴,文明的衰,都在这黑里。没旁白,没眼泪,只有光和灭。
“元” 的声音响了。
不是从耳朵进,是从心里。像冰下的水,没温度,却能淹死人。平和得可怕,像在说别人的事:
“高维文明‘元’,非创世神,非毁灭者。吾等是观测者,亦是筛选者。”
祁默没动。
黑袍垂在地上,沾了点湖光的蓝。他盯着那些灭了的光点,手指扣了扣【影狩】的剑柄 —— 那是上次斩妖将时,剑柄缠的旧布松了,他自己重新绕的,结还在。
“黑暗森林法则?”
“元” 的声音没停,像在解释,又像在陈述,
“低维文明总觉得,威胁是慢慢长的。错了。”
光影变了。
映出个星球。红的,像烧着的煤。
上面的文明是硅基生物,皮肤像黑曜石,拿的武器是光刃。
他们发现了个小文明 —— 碳基,只有他们一半大,没光刃,只有石头斧。
硅基没当回事。
结果三天后,碳基文明拿出了反物质炸弹。
轰。
红星球炸了,碎成无数块,飘在黑里。
有的碎片上还沾着硅基生物的碎块,像黑曜石渣。
“一次疏忽,一个没掐死的萌芽,能毁整个维度。”
“元” 的声音没起伏,
“此方元宇宙,是‘文明筛选器’,也是‘加速器’。”
湖面的影像又变了。
这次是无数文明,跟魔族、妖族打。
有的文明是六只手的碳基,盔甲上刻着符文,举着盾牌挡魔族的爪。
盾牌碎了,手也断了,却把剑捅进魔族的肚子。魔族死了,他也倒了,后面的同胞踩着他的尸体冲上去。
有的文明是透明的能量体,飘在半空,用意念攻妖族。
妖族的尾巴扫过来,能量体散了,像雾。
但下一秒,无数小雾聚起来,变成更大的能量体,把妖族裹住,慢慢绞碎。
有的文明输了。
妖族把他们的城市拆了,像拆积木。
女人抱着孩子躲在废墟里,孩子哭,女人捂他的嘴,自己却哭了。魔族把他们的战士钉在柱子上,战士还在骂,直到魔族把他的头砍下来,血溅在柱子上,像花。
“以真实宇宙威胁为模板,造试炼对象。投候选文明。”
“元” 的声音跟影像对得上,
“胜者,证明能活,给真相,给时间,给点好处。”
影像里,赢的文明里,有个战士把敌人的头挂在旗杆上,后面的人举着武器喊,声音好像能穿出光影。
“败者…”
影像里,输的文明开始褪色。从彩色变灰白,再变透明,最后像碎玻璃一样散开,连点灰都没剩。旁边的 “元” 光影没动,像没看见。
“无声消亡,资源回收,等下一批。”
祁默的眼紧了紧。
瞳孔里映着那些碎玻璃一样的文明。
然后,影像定了。
是地球联军。
有个士兵断了胳膊,用另一只手举枪射魔族。魔族的爪划到他的胸口,血喷出来,他还在射,直到子弹打完,被魔族踩成肉泥。
有个将军,盔甲破了,手里的刀也卷了刃。妖族的头领扑过来,把他撕成两半。他的血溅在战旗上,战旗是红的,血也是红的,混在一起,战旗还在飘。
有个医护兵,蹲在尸体堆里救伤兵。魔族的火球砸过来,她扑在伤兵身上,自己烧起来,最后只留下一堆灰,手里还攥着绷带。
“魔族、妖族,也是模板。”
“元” 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砸在祁默心上,
“存在,只为施压,逼出文明的潜力… 和极限。”
真相。
冷得像冰,硬得像铁。
地球的亿万玩家,白天杀怪,晚上修装备,为了荣耀,为了保护人,为了活下去。
他们的奋斗,是测试;他们的牺牲,是数据;他们的荣耀,是程序里的一行字。
文明活不活,只是 “元” 的一个选项。
祁默没说话。
只是盯着影像里的战旗。风好像从影像里吹出来,吹得战旗动,也吹得他的黑袍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