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站在山道拐角，脚边一块碎石滚下坡，砸在半截锈铁皮上，发出闷响。他没回头看，只是把卫衣拉链往上拽了拽，挡住冷风往脖子里钻。口袋里的阴魂晶又震了一下，这次不是跳动，是持续地发烫，像手机连了太久热点。
陈虎在他后头两步，消防斧背在肩上，走路时鞋底碾过碎玻璃的声音特别清楚。“你那破系统是不是又要开始念经了？”他问。
“快了。”江临川掏出手机模样的系统界面，屏幕裂了条斜纹，像是被谁用指甲划过。灰蓝色的字一行行蹦出来：
【当前积分：32】
【阴魂晶持有数：5\/10】
【符箓库存：强化清心符x10，镇煞符x3】
【突破通灵境所需条件：1阴魂晶x10 2精神力共鸣稳定≥3分钟 3兑换‘阴阳加速器’或等效替代物】
“还差五颗。”陈虎凑过来瞥了一眼，“你这积分连个加速器尾巴都摸不着，三十多个点，买包辣条都不够返现。”
“我上个月靠收容游魂赚了二十多分，结果全砸在修漏洞上了。”江临川把手机塞回兜里，“系统说这是KpI，完不成也不开除，就是天天弹窗嘲讽。”
“它要是能打人，早被你摔了八百回。”
“问题是它嘴太欠。”江临川扯了扯嘴角，“昨天半夜三点弹出一条：‘检测到宿主长时间未上线，建议改行跑闪送，至少超时还有免责’。”
陈虎笑了一声，牙签从右嘴角换到左嘴角咬着：“你这系统比客服还烦，但好歹给资源。我们那时候啥都没有，练感知全靠往坟地里蹲，冻得鼻涕拉丝都不敢擦。”
两人走下最后一段陡坡，废弃工厂的铁门歪在铰链上，风吹一下就晃一下。江临川推开门，屋里一股陈年灰尘味混着湿水泥的气息。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墙角一堆破麻袋，最后落在中央那块还算干净的水泥地上。
“摊出来看看。”他说。
一张张符纸被小心翼翼铺开，十张强化清心符边缘泛金，三张镇煞符画着朱砂纹路，笔锋有些干涩，看得出是赶工出来的。五颗阴魂晶排成一列，灰白微光在黑暗中缓缓流转，其中一颗表面有细如蛛网的裂痕——那是昨晚预判训练时灵力反冲留下的。
“你用得太狠。”陈虎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下那颗裂晶，“再这么压榨，它炸了都能崩你一脸冰渣。”
“没得选。”江临川拿起那颗裂晶对着月光，“任务接得密，鬼影越来越多，系统派单频率都快赶上双十一秒杀了。”
陈虎没说话，从作战服内层摸出一个缝满黄符布条的小布袋，解开绳子，倒出三颗暗紫色晶体。它们比江临川手里的更沉，光泽内敛，表面浮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雾气。
“高纯度的。”陈虎说，“我在火葬场后山蹲了半个月才攒下这些，本来留着应急，现在给你。”
江临川没伸手：“那边最近不太平吧？听说有鬼兵巡夜。”
“哪天太平过？”陈虎把晶石往前推了推，“你要是现在退，没人笑话你。大不了回去摆摊算命，写个‘专治前任变鬼’的招牌，也能混口饭吃。”
江临川低头看着那三颗紫晶，忽然笑了：“你说我要是直播抓鬼，打赏能不能换积分？”
“你试试，估计第一条视频就被平台封了，标题写着‘这不是特效’都没用。”
“那就只能硬抢了。”江临川伸手接过，一颗颗放进贴身内袋，动作很轻，像放易碎的U盘。“还差两颗，明天就能凑齐。”
“明早六点出发。”陈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城西老火葬场后山，以前是乱葬岗，地脉断过一次，阴气淤积十年没散。最近有人看见树根底下冒出黑水，夜里还能听见烧纸钱的声音。”
“听起来像甲方临时改需求。”
“差不多。”陈虎咧嘴，“只不过这边的需求是你不死，它才能继续作妖。”
江临川盘膝坐下，闭眼调息。他知道接下来不能靠系统提示，也不能等任务推送。那些红点在地图上飘来飘去，可真正值钱的资源，从来不会乖乖走进射程。
他把手伸进兜里，五颗阴魂晶贴着手心，温度逐渐同步。他试着回忆山顶预判时的状态——那种把所有信息归类、排序、建立索引的感觉。就像调试程序，不是等崩溃才查错，而是提前知道哪里会溢出。
精神力一点点延伸出去，触碰到第一颗晶石的能量流。起初杂乱无章，像是没压缩的音频文件，但他强迫自己用“数据包”的逻辑去拆解：帧头、校验位、传输速率……慢慢地，波动开始规律起来。
第二颗接入。
第三颗。
第四颗。
第五颗刚接上，胸口猛地一滞，像是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他咬牙撑住，额头渗出汗珠，在鼻尖凝成一点，啪嗒滴在地上。
“稳住。”陈虎坐在旁边，声音不高，“别贪多，你现在是带宽不够硬扛高清流，迟早蓝屏。”
江临川没应声，手指掐在大腿外侧，借痛感维持清醒。他把五颗晶石的能量模拟成并行线程，设置优先级，主控线程锁定核心节奏，其余四个做冗余备份。终于，那股驳杂的冲撞感被压制下来，取而代之是一种低频共振，像是服务器机房里风扇匀速转动的声音。
他睁开眼，瞳孔泛起幽蓝。
“成了。”他说。
“也就勉强能用。”陈虎哼了声，“真突破的时候，十个一起炸你都可能压不住。”
“我知道。”江临川活动了下手腕，“所以我不打算等。明天拿完最后两颗，直接冲关。”
“厂顶天台，老规矩。”陈虎点头，“我会守在外面，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都别出来。突破时最容易被幻象钻空子，上回有个家伙看见他妈喊他吃饭，一开门就被拖进地缝了。”
“我记住了。”江临川看向窗外，天边已经开始泛青。一夜过去，城市依旧安静，可他知道这种安静有多脆弱。游魂在地铁末班车里穿行，阴气漏洞藏在老旧小区的墙皮下，还有那些被玄门操控的御鬼者，正把一场场灾难包装成“民俗奇闻”上传短视频平台。
他不想再当临时工了。
也不想再被人推着走。
“虎哥。”他忽然问，“你说咱们干这么多事，到底图个啥？”
陈虎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后颈的旧伤疤：“我图的是不让兄弟白死。你呢？”
“我图的是以后能睡个整觉。”江临川笑了笑，“顺便让那个天天催我上线的系统，闭嘴五分钟。”
陈虎也笑了，把消防斧重新绑紧在背上。
“行啊。”他说，“那你可得活久点。”
江临川站起身，把所有符纸收进防水袋，塞进背包夹层。五颗阴魂晶贴身放好，剩下的三颗紫晶单独包了一层锡纸，防止能量干扰。他最后检查了一遍系统界面，积分还是32，任务列表空着，难得清静。
手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警告：宿主长时间未接任务，阴气适应性正在下降（-0.3%\/小时）】
“呵。”江临川冷笑一声，直接关机，“老子现在要升级，你少在这刷存在感。”
他背上包，走出厂房。晨光洒在铁皮屋顶上，反射出一片灰白。陈虎跟在他身后，脚步声和他保持一致。
走到车前，江临川拉开副驾门，刚要坐进去——
口袋里的阴魂晶猛地一烫，像是被通了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