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指尖还在滴血，那滴血落在地上，没发出声音。他睁着眼，瞳孔全蓝，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点亮了。
林婉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一下比一下快。她没动，手里的罗盘早就废了，但她能感觉到——空气变了。那些扑过来的恶灵动作慢了一瞬，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卡住了节奏。
陈虎喘着粗气，左肩塌下去一块，右腿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他拄着斧子，没倒。黑影还在往前涌，可刚才那一斧劈下去，确实让它们乱了。
“你打中了。”林婉突然说。
“废话。”陈虎咬牙，“不然老子白砍？”
“不是白砍，是正好。”林婉盯着前方那只断颈的腐尸，它抽搐了几下，化作一团黑烟散开，“我让你砍的那只，是这群东西的‘头’。”
“啥？”陈虎一愣，“这些玩意儿还分领导？”
“阴气集群有核心节点。”林婉语速很快，“就像wiFi信号，有个主路由器。刚才那只就是，它死了，其他都变蠢了。”
陈虎咧嘴：“那你早说啊，我还以为随便挑个长得丑的就行。”
“现在也不晚。”林婉抬起手，把最后一张清心符拍进地面，“还能动吗？”
“腿断了，手没断。”陈虎活动肩膀，作战服上的符纸烧得只剩边角，“只要你不让我跳广场舞，冲锋没问题。”
江临川在这时动了。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原本散乱的灵力被强行收束，像电线一样一根根拉直，在身前织出一层半透明的屏障。那屏障呈环形扩散，边缘微微发亮，逼退了最近的三只恶灵。
“护盾……成了。”他声音低哑，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
林婉立刻反应过来：“他在抢时间！这护盾撑不了多久，我们得清场！”
“怎么清？”陈虎问。
“你听我的。”林婉闭眼，左手按在眉心，指尖渗出血丝，“我现在用通灵境感知气场波动，哪个方向阴气最密，你就往哪砍。”
“行。”陈虎点头，“你说东我绝不往西，哪怕那边站着我前女友。”
林婉没笑，但眼角抽了一下。
她睁开眼，目光锁定右侧：“三点钟方向，那个披破布、背驼得像虾米的——它是新的节点！”
陈虎抬斧就冲。
他跑得歪歪扭扭，左肩拖着不动，右腿几乎是蹦过去的。可速度一点没慢。符火从作战服内层炸燃，缠上斧刃，劈出一道弧光。
“给老子——滚！”
斧刃砸进那恶灵胸口，黑血喷了他一脸。恶灵尖啸一声，身体炸成碎片，周围的鬼影集体顿住，攻势停滞。
“有效！”林婉喊，“再来！”
“你当我是割草机？”陈虎抹了把脸，“老子一次只能干一个！”
“那就一个个来。”林婉转向另一个方向，“九点钟，穿烂军装的那个，胸口有洞的！”
陈虎喘着气，转身再冲。
这一次他没硬闯，而是绕了个弧线，避开正面围堵，从侧翼突进。斧头横扫，符火炸开，那只军装恶灵脑袋直接飞出去，身子原地转了两圈才倒。
“妈的……还挺顺手。”他咧嘴。
江临川那边压力明显小了。
护盾依旧在，但边缘开始出现裂纹。他知道撑不了太久。灵力大部分被用来维持防御，真正能投入灵域构建的只有七成。
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护盾的灵力抽回大半。刹那间，血色迷雾剧烈收缩，围绕他周身形成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朦胧空间。地面裂痕停止蔓延，空气中飘散的阴气被缓缓吸入领域内部。
灵域雏形，初现。
“成了？”陈虎回头。
“没完全成。”林婉摇头，“但规则已经开始生效。你看地面，阴气流动方向变了，都在往他那边聚。”
“那就是有用。”陈虎站稳，把斧子插在地上当拐杖，“接下来呢？”
“守。”林婉说，“他现在不能被打断，否则前面全白搭。”
话音刚落，黑雾深处那双眼睛动了。
冷光游移，像是在打量三人阵型。它没急着出手，反而后退半步，隐入更深的黑暗。
“它在看破绽。”林婉低声，“它知道我们现在是‘侦测+打击’的配合模式，只要打断我，陈虎就会变成瞎子。”
“那你别死。”陈虎说，“我可不想靠运气砍人。”
“我也这么想。”林婉扯了下嘴角。
她迅速调整位置，背靠江临川站立。剩下的三张清心符贴地排开，结成三角阵法。虽然威力不大，但能形成微弱预警，一旦有偷袭靠近，地面会轻微震动。
“你那边怎么样？”她问江临川。
江临川没说话，但手指微微抬了下，表示收到。
他的呼吸变得极轻，整个人像是沉进了某种节奏里。血雾在他脚下缓慢旋转，空间微微扭曲，连光线都出现了偏折。
灵域在成长。
可敌人不会给他们时间。
一只恶灵从侧后方爬上来，速度快得离谱。林婉察觉时已经晚了，只能抬手去挡。
陈虎却先动了。
他拔起斧子，反手甩出，符火划破空气，精准钉进那恶灵咽喉。怪物抽搐两下，化烟消散。
“别忘了。”他走回来，捡起斧子，“老子就算瘸了，也是特种兵出身。”
“谢谢。”林婉看了他一眼。
“不用谢。”陈虎哼了一声，“等他出来，请我吃烧烤就行。”
林婉点头：“行，加辣。”
“必须加。”
又一波恶灵逼近。
这次它们分散开来，不再集中冲锋，显然是学乖了。有的贴地爬行，有的从高处跃下，明显是在试探防线漏洞。
“东南方向，两个一起！”林婉喊。
陈虎冲上去，一斧横扫，逼退一只，再转身肘击，砸碎另一只头颅。
“西北，单独那只！”
再冲。
他像个残破的机器，零件坏了，油也快耗尽，但还在运转。每一次冲刺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闷响，每一次挥斧都靠意志撑着。
林婉的脸色越来越白。红绳焦黑断裂，手腕渗血。她靠的是精血激发感知，撑不了太久。
“你还行吗？”陈虎喘着问。
“再撑三分钟。”林婉咬牙，“只要他能把灵域规则定下来，我们就安全了。”
“三分钟？”陈虎冷笑，“老子今天打了三十个三分钟了。”
但他还是冲了出去。
这一次，他没等林婉指挥，自己盯住一只气场最浓的恶灵，猛地跃起，斧头带着全身重量劈下。
轰！
黑烟炸开，周围五米内的鬼影都被震退。
陈虎落地时右腿彻底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他没倒，一手撑地，一手握斧，抬头看向黑雾深处。
那双眼睛还在。
冷冷的，没情绪。
“来啊。”陈虎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不动手，我可要休息了。”
林婉忽然抬手。
“等等！”她声音紧绷，“江临川那边……有变化。”
血雾中心，江临川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护盾已经消失，全部灵力转入灵域。那片红色迷雾不再散乱，而是形成了稳定的循环流。
空间开始轻微扭曲。
地面裂痕自动愈合，空气中的阴气被有序吸收。灵域的规则正在建立。
“他要稳住了。”林婉松了口气，“只要再坚持一会儿……”
陈虎抬头，咧嘴笑了：“看来今晚真能去吃烧烤。”
就在这时，江临川睁开了眼。
瞳孔深处，幽蓝未退。
他抬起手，指向黑雾深处那双眼睛。
“那个。”他声音很轻，“不是普通统领级。”
林婉心头一沉。
陈虎握紧斧柄，慢慢站起。
黑雾中的眼睛，缓缓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