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站在废弃医院东侧的铁丝网边，手指搭在锈蚀的网格上，掌心那股牵引感还在，像根看不见的线从三楼窗口垂下来，轻轻扯着他的神经。他没动，只是盯着那扇黑洞洞的窗，直到那股力道慢慢淡下去，像是对方也累了。
他松开手，金属刺进指腹的小口子渗出血珠，混着草屑黏在皮肤上。他甩了甩手，把血弹掉，像是甩掉一个烦人的弹窗广告。
“再盯下去它也不会给你发工资。”他在心里说。
【您已被地府临时工名录除名（吓唬人用）】
系统界面突然蹦出来，灰底红字，配色像极了十年前城乡结合部网吧的开机提示。
江临川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换个恐吓文案？这都第几版了？”
他靠到花坛边上，水泥沿子裂了一半，露出里面发黑的钢筋。他坐下来，后背贴着冰凉的墙面，从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一亮，老旧App的图标晃了晃，加载圈转了三秒才进去。
积分余额：25。
他盯着那串数字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终于攒够了。”
上一次看到这个数还是在城西垃圾站翻垃圾桶那会儿，那时候连顿热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兑个像样的符。现在不一样了，他可是阎王都不收的男人，至少系统是这么告诉他的。
他滑到“符箓类”页面，界面卡了一下，跳出一行小字：【当前阴气浓度较高，建议佩戴耳机使用，避免灵波干扰致幻】。
“我戴你个头。”他手指戳过去，点开“镇煞符（中级）”，确认兑换。
【扣除25积分，剩余0】
【正在生成实体符纸……请保持信号畅通】
屏幕黑了半秒，又闪回来，一张泛着微光的符纸虚影浮在界面上，线条比初级符复杂得多，中间那个“镇”字像块烧红的铁片，看得久了眼角发烫。
“怎么还不落地？”他皱眉。
系统没回话，倒是青铜指环突然发烫，像是被谁从内部点着了。他下意识握紧，一股热流顺着小指往上爬，钻进手腕，直冲脑门。
眼前一花。
等视野清楚时，手里多了张符。
纸质粗糙，边缘不齐，像是拿劣质复印纸手印的，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背面还带着点温热，像刚出炉的煎饼。
他翻来覆去看了两圈，发现符角有个极小的编号：#0473。
“还挺有出厂序列号？”他嘀咕，“地府也开始搞数字化管理了？”
【本系统支持区块链溯源，假一赔三世】
“行，那你赔我三世阳寿试试？”
他把符小心折成两折，塞进内袋，紧贴胸口。那一瞬间，之前缠在肋骨处的阴冷感像是被熨斗压过，退了一大截。
正要收手，系统界面又跳了。
金色边框，带音效，像是游戏抽中SSR。
【检测到宿主首次兑换中级符箓，解锁“符箓强化”功能】
【每次强化消耗5积分，可提升符效持续时间与驱邪范围】
江临川愣住。
“等等……你这商城还有隐藏关卡？”
他猛地想起什么，翻出之前的任务记录。收容游魂+1，修复漏洞+2，调解冤怨+5。中级符要25，初级符只要8，中间差了十七点，根本不够日常刷。
“所以前面那些都是新手体验包？”他冷笑，“合着我前二十单全是免费劳动力，现在才给我开会员权限？”
【修地府不如送外卖，至少差评能给五星好评返现】
“你还挺会总结。”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积分栏，忽然觉得这系统跟当年公司hR差不多——活是你干的，功劳是系统的，福利全靠你自己攒。
但他嘴角翘了翘。
至少现在，他不再是赤手空拳的临时工了。
他活动了下手腕，肩胛骨还隐隐作痛，像是被人用钝器敲过，但比起刚逃出来时那种浑身灌铅的感觉，已经好太多了。桃木牌贴着锁骨，温温的，像块暖宝宝。
他掏出手机，准备看看附近有没有低阶任务能刷点积分。
刚打开地图，红字弹出来：
【新任务发布：收容游魂】
【地点：南城区城中村】
【数量：3】
【奖励：3积分】
【备注：无战斗风险，建议优先处理】
江临川眯了眯眼。
三只游魂，零战斗风险，奖励三位数？这任务写错了吧？
他放大地图，定位落在一片密集的自建房区域，巷道像迷宫，密密麻麻的红点标记着常驻阴气源。这种地方最容易积攒落单游魂——死得不明不白，又舍不得走，只能在老屋角落打转。
他记得自己刚穿越那会儿，就在这种村子住了半个月。房东老太太半夜总在走廊烧纸，嘴里念叨“别找我，去找你妈”，结果后来才知道，她儿子五年前淹死在化粪池，一直没捞上来。
“感情这地方是游魂批发市场？”他收起手机，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刚站起来，青铜指环又烫了一下。
不是警告，更像是提醒。
他低头看，指环内侧那道刻痕比早上清晰了些，两个字的轮廓隐约能辨——但还是看不懂。
“等我兑个翻译包再说。”他嘟囔。
晨雾还没散，街上行人不多，几个穿校服的学生骑车经过，车铃叮当响。他沿着人行道往公交站走，路过一家便利店，玻璃门上贴着“招聘夜班店员”，下面写着“胆大心细者优先”。
他脚步顿了半秒。
“胆大心细？这不就是御鬼者招聘启事？”
他没进去，拐上了通往城中村的小路。
巷子窄，两边房子挤得几乎碰顶，头顶拉满晾衣绳，花裤衩和老头衫在风里晃。地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昨夜的雨还是谁家倒的洗菜水。
他走进第一条岔道，系统信号开始波动，界面边缘泛起锯齿状的毛边。
“又来？”他皱眉。
刚想调出屏蔽程序，胸前的镇煞符突然微微发烫。
不是警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停下，抬头。
前方十米处，一间老式砖房的二楼窗口，窗帘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那布料是静止的，但中间凹进去一块，像是有人从后面贴着玻璃在看。
江临川没出声，慢慢把手伸进口袋，捏住了符纸的一角。
他知道，第一只游魂，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