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总督府深处一处静谧的偏厅。
此处不似核心大殿的宏伟幽深,却更显雅致。巨大的落地琉璃窗引入天光,窗外是精心打理却不见匠气的庭院景致。室内陈设古朴大气,燃着宁神的檀香。孔衫并未坐在主位,而是随意地靠在一张铺着雪熊皮的宽大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古旧的典籍,姿态闲适。
天使权法与炽烈侍立在下首。权法依旧笼罩在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圣光之中,如同最忠诚的卫士;炽烈周身的圣焰则收敛至微光状态,如同静静燃烧的烛火。两人气息沉凝,静待主命。
孔衫的目光并未离开书卷,仿佛只是随口闲聊般,声音平静地问道:
“天国之门……你们两个人,听说过吗?”
轰!
孔衫的话音刚落,整个偏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一直如同雕塑般沉静的权法与炽烈,周身的气息骤然失控般地剧烈波动起来!
嗡——!
权法身上温和的圣光猛然暴涨!光铸臂铠下的拳头瞬间紧握,发出细微的金铁摩擦声!他那张永远保持着神圣威严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深入骨髓的悲愤与痛苦!他周身逸散的圣光不再是纯净的金色,而是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颤抖的苍白!
呼啦——!
炽烈周身收敛的圣焰更是如同被泼入了滚油,猛地冲天而起!金色的火焰剧烈地翻腾、咆哮,将偏厅映照得一片通明!他背后的光翼不受控制地完全展开,每一根光羽都如同燃烧的利剑般竖起!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眸,此刻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其中燃烧的并非神圣,而是滔天的怒火、刻骨的仇恨,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天国之门!” 炽烈的咆哮声带着撕裂般的痛苦,打破了死寂,“吾主!您……您问这个干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充满了急切与不解。
权法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几乎要暴走的力量波动,但那圣光依旧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翻滚。他上前一步,声音虽然努力保持平稳,却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沉重与沙哑:
“吾主……‘天国之门’……那并非通往天堂的荣耀之路……而是……是吾等天堂遗族永恒的耻辱与……放逐之地的入口!”
他抬起头,直视着孔衫深邃的眼眸,那双饱含神圣威严的眼中,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那是背叛者高举屠刀,将吾等忠于古老圣约、不愿屈从于‘新神’意志的天使同胞……强行封印、放逐的……永恒囚笼!”
权法的声音如同沉重的钟声,敲打在偏厅的每一个角落:
“天堂……早已不是昔日的天堂!‘新神’篡夺了至高圣座,扭曲了光明的真意!他们惧怕吾等古老血脉的力量与记忆,更惧怕吾等揭露其篡逆的真相!于是,他们以‘净化’为名,发动了血腥的清洗!‘天国之门’,便是他们动用窃取来的至高权柄,强行撕裂时空罅隙,将吾等反抗者、不屈者、以及无数无辜者……连同他们对旧日天堂的信仰与记忆……一同打入的……冰冷坟墓!”
炽烈周身的圣焰依旧在剧烈燃烧,他咬着牙,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硫磺般的灼热恨意:
“那扇门后,没有光明,没有希望!只有永恒的封印、无尽的孤寂、以及在时光流逝中逐渐腐朽、被遗忘的痛苦!那是天堂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是吾等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吾主……您为何突然提及这禁忌之地?!”
两位高阶天使的情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曾经的荣耀与忠诚,被背叛的痛苦,被放逐的绝望,以及对“新神”刻骨铭心的仇恨,在孔衫这看似随意的一问之下,如同被打开了闸门,汹涌而出!整个偏厅都笼罩在他们失控的力量波动与沉重悲怆的气氛之中。
孔衫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他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两位情绪激荡的仆从,深邃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早已洞悉的了然。他缓缓坐直身体,手指轻轻敲击着软榻的扶手,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权法与炽烈几乎失控的力量波动:
“因为……”孔衫的目光扫过权法,又落在炽烈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就在三天前,本王用那颗光灵能量球为引,尝试着……呼唤了一下那扇门。”
他顿了顿,看着权法与炽烈骤然收缩的瞳孔和更加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
“虽然未能真正开启,但本王看到了它的虚影……感受到了门后那冰冷死寂的封印之力……甚至……捕捉到了一丝属于‘囚徒’的残念。”
孔衫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与探究的欲望:
“现在,告诉本王更多。关于那扇门,关于门后的‘囚徒’,关于你们口中那场‘天堂的背叛’……本王要知道,那些被封印在时空罅隙里的‘古老血脉’……是否还有重见天日,向‘新神’讨还血债的价值?”
权法与炽烈彻底呆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主人,竟然已经触及到了那禁忌的封印之地!而且……似乎……有解封的意图?!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对未知的恐惧……复杂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两位天使。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剧烈翻腾的心绪。最终,权法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杂念,再次单膝跪地,炽烈紧随其后。权法抬起头,眼中燃烧的不再仅仅是悲愤,更添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炽热光芒:
“吾主!吾等……愿将所知一切,尽数禀告!那些被放逐的同胞……他们……是天堂最后的荣光与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