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隘口。
这里没有白草滩的辽阔,只有逼仄与险绝。两侧是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刀削斧凿般的万仞绝壁,灰黑色的岩石裸露,在终年不散的凛冽罡风侵蚀下,发出鬼哭般的呜咽。隘口本身,仿佛是大山裂开的一道狰狞伤口,狭窄、曲折,最宽处不过十丈。此刻,这道伤口已被粘稠的鲜血和残破的尸骸填满。
隘口中央,一片被强行清出的、直径约三十丈的空地,便是风暴的中心!
铛——!!!
一声震耳欲聋、足以撕裂耳膜的金铁爆鸣炸响!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地面堆积的尸骸和碎石瞬间震成齑粉,连两侧陡峭的岩壁都被震得簌簌落下碎石!
风暴中心,一道身影如磐石矗立!正是镇北将军李牧云!
他身高九尺,雄壮如山,身披玄铁重铠,甲叶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深痕与干涸发黑的血迹,仿佛刚从地狱血池中爬出。手中一柄吞口大刀,刀身宽阔如门板,刀刃并非寻常的雪亮,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血色,仿佛饮饱了万灵之血。刀柄末端,镶嵌着一颗狰狞咆哮的兽首,此刻兽目正散发着嗜血的暗红光芒。
李牧云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周身蒸腾着肉眼可见的、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惨烈杀气与铁血战意!这战意并非虚幻,而是凝聚成一股股赤红色的狼烟,直冲隘口上空被罡风和硝烟搅乱的阴云,如同燃烧的烽火!
与他硬撼的,是两道同样气势滔天的身影——察哈尔汗国双武王!
一人身着赤铜色重甲,甲胄上镶嵌着咆哮的狼头浮雕,手持一柄车轮巨斧,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开山裂石般的狂暴力量,斧刃过处,空气被压缩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浪,发出沉闷的爆鸣!正是“碎岳王”巴图鲁!
另一人身形相对精瘦,却异常灵活,身披暗青色鳞甲,如同一条剧毒的妖蟒。他双手各持一柄细长弯曲、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奇形弯刀,身法诡谲如鬼魅,刀光如毒蛇吐信,专攻李牧云周身铠甲缝隙与关节要害!正是“影杀王”哲别!
轰!轰!轰!
李牧云以一敌二,竟半步不退!他那柄沉重的吞口大刀在他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舞动起来化作一片暗红色的死亡风暴!刀法大开大阖,霸道绝伦,毫无花哨,每一刀都蕴含着崩山断岳的恐怖力量,硬撼巴图鲁的巨斧!同时,他那魁梧的身躯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敏锐,刀势回转间,总能以刀身、刀柄,甚至肩甲、臂铠,险之又险地格挡或荡开哲别那刁钻致命的双刀刺杀!火星四溅,能量碰撞的爆鸣如同连绵不绝的闷雷在狭窄的隘口内滚动、叠加,震得双方观战的低阶士卒气血翻腾,耳鼻渗血!
战斗已至白热化,每一次碰撞都凶险万分。李牧云虽勇猛绝伦,但在两位配合默契、实力皆达武王巅峰的强者围攻下,他那身浴血的玄铁重铠上,又增添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和凹陷的斧印。他的呼吸如同破损的风箱,沉重而灼热,嘴角溢出的鲜血在浓密的胡须上凝结成暗红的冰晶,但那双赤红的眼眸,燃烧的战意却愈发炽盛!
而在隘口两侧陡峭的、几乎垂直的城墙顶端,六道身影正漠然地俯瞰着下方这场惊心动魄的武王之战。
左侧城墙:
一人身着由不知名黑色兽骨和羽毛编织而成的宽大法袍,手持一根顶端镶嵌着惨白骷髅、缠绕着幽绿磷火的骨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瞳孔深处跳动着两点冰冷的灵魂之火——巫司“枯骨颂者”乌恩。
另一人则披着绘满扭曲图腾和古老符文的皮袍,脸上涂抹着油彩,脖子上挂着一串由细小风干兽爪和牙齿组成的项链,手中不断搓揉着一把腥臭的黑色泥土,口中念念有词,无形的、带着疫病与诅咒气息的波动悄然弥漫——巫司“瘟语者”萨仁。
右侧城墙:
两人身着绣着金色太阳纹路的华丽白袍,头戴高冠,手持镶嵌宝石的圣典,周身散发着柔和却不容亵渎的圣洁光辉,与下方血腥战场格格不入。他们目光平静,仿佛在审视一场无关紧要的戏剧,但圣典书页无风自动,隐隐有神圣的符文在光辉中流淌——黄巾主教“圣言者”格日勒图与“光裁者”巴雅尔。
中央最高处的烽燧残骸上:
两人抱臂而立,气息沉凝如山岳,又锐利如出鞘神兵。一人身着暗金色虎头吞肩铠,面容冷峻如铁,目光如电,仅仅是站在那里,周身三尺内的罡风都为之凝滞、臣服——武圣“碎星”铁木真!(注:此铁木真非彼铁木真,仅为汗国尊号)
另一人身披玄色狼皮大氅,内衬银鳞软甲,身形并不特别魁梧,但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腰间悬着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剑虽未出鞘,一股斩断万物、洞穿虚空的锋锐剑意已隐隐透出,让靠近他的空气都发出细微的撕裂声——武圣“断空”阿古拉!
六位存在,如同六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矗立在狼山隘口的城墙之上。巫司的诡异、主教的圣洁、武圣的霸烈,六股截然不同却都达到此界巅峰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庞大压力,沉甸甸地笼罩在整个隘口上空。他们的目光,或阴冷、或淡漠、或锐利,都牢牢锁定在下方浴血奋战的李牧云身上,如同看着一头跌入陷阱、仍在垂死挣扎的困兽。
李牧云感受到了那来自城墙之上的、冰冷刺骨的注视。那目光比巴图鲁的巨斧更沉重,比哲别的毒刃更阴寒。但他狂吼一声,吞口大刀爆发出更加惨烈的血光,硬生生将巴图鲁劈来的巨斧荡开,同时旋身一记横扫,逼退如影随形的哲别!
鲜血从他崩裂的虎口和新增的伤口中涌出,染红了刀柄。他抬头,赤红的双目如同燃烧的熔岩,穿透重重杀气与硝烟,狠狠刺向城墙最高处那两道武圣的身影!
“吼——!!!察哈尔的杂碎!就这点能耐吗?!来啊!!!” 咆哮声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带着不屈的狂怒,在狭窄的隘口中疯狂回荡,竟一时压过了兵刃交击的轰鸣!
城墙之上,“碎星”铁木真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而“断空”阿古拉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下方浴血的李牧云,在他们眼中,已是瓮中之鳖。只待双武王耗尽其力,或他们失去耐心亲自出手,这柄大胤王朝的北境利刃,便将被彻底折断在这狼山隘口!
罡风更烈,卷起地上的血沫与雪尘,呜咽声如同亡魂的悲歌。隘口内的厮杀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与城墙顶端那六道冰冷俯视的目光,构成了死亡交响曲最残酷的篇章。李牧云和他的吞口大刀,如同怒涛中的孤礁,随时可能被彻底淹没。而风暴,远未到最猛烈之时。那六道目光的主人,才是真正决定这片绝地命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