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天地,广袤无垠。
自不周山擎天而立,四方大陆铺陈蔓延,其间亿万里山河,地貌各异,灵机纷繁。除却东方仙灵之地,西方魔煞之渊,更有无尽虚空乱流、次元间隙、乃至未曾稳固的时空褶皱,遍布于天地之间,构成洪荒复杂而隐秘的维度结构。
在这无数空间异象之中,有一处地界,看似寻常,实则玄奇。
位于东西大陆交界偏南,一片看似普通的山谷。谷中灵气并非绝顶浓郁,山川亦非格外雄奇。然此地空间法则,却异常活跃且稳定,仿佛是整个洪荒天地空间脉络的一个天然“节点”。
谷中央,一株奇特的灵根,正于此静默生长。
其形并非参天巨木,反而略显“纤细”。树干呈现一种苍劲的灰白色,质地温润如玉,却又带着一种极致的韧性。树皮天然铭刻着无数细密繁复的银色纹路,那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微微扭曲、变化,仿佛活物,演绎着空间的伸缩、折叠与跳跃。
最为奇异的,是其枝条与根须。
枝条并非肆意向上生长,而是大多自然垂落,柔软如柳丝,轻轻摇曳间,便不经意地荡开层层空间涟漪,仿佛并非存在于单一维度。每一根柳条尖端,都有一点微不可察的银芒闪烁,连接着未知的虚空。
而其根须,更是远超树冠范围的千百倍!它们并非仅仅深扎于泥土之下,而是有相当一部分,直接探入了虚空之中,如同蛛网般,蔓延向洪荒天地各处,乃至一些尚未完全成型的小次元、小秘境。这些根须无形无质,非肉眼可见,甚至非寻常神念可察,它们悄无声息地汲取着散落于虚空中的混沌能量、破碎的法则碎片以及稀薄的空间本源之力。
此树,正是十大极品先天灵根之一的——【空心杨柳】。
其跟脚非凡,并非简单天地孕育。乃是开天之战中,执掌“空间”法则的混沌魔神——空间魔神杨眉的一缕核心残魂,借空间法则之利,遁入洪荒后,并未选择与任何洞天福地结合,而是直接融入了这株天生便带有一丝空间属性的先天灵根之中,与之完美结合,重塑根基。
故而,此树即是杨眉,杨眉即是此树。其为顶级先天神魔,生而便掌控空间大道,神通无量。
大道威压,沛然降临!
空间节点山谷亦不能例外。凝固的灵气,定格的风,一切表象的运动皆尽停止。
那空心杨柳的枝条停止了摇曳,根须于虚空中的蔓延也陷入了停滞。那股浩瀚无边的镇压之力,试图将一切意识压入沉寂,包括杨眉那分布于无数空间维度中的感知。
然而,空间法则,乃构成世界最根本的法则之一,玄妙非凡。
当威压临体,空心杨柳树干上那些银色空间道纹骤然亮起,并非硬抗,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方式开始扭曲、偏转、卸力。
嗡——!
以杨柳树为中心,周遭的空间开始发生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妙折叠与折射。那足以碾碎星辰、凝固法则的大道威压,作用于这片被空间法则巧妙处理的区域时,竟如同巨石落入层层叠叠的虚空涟漪之中,力量被不断地分散、引导、泄入周围无尽次元。
虽不能完全豁免,但其核心所受的压力,远比外界同等区域要小得多。
树心深处,杨眉的真灵并未像罗睺那般激烈反抗,亦未像鸿钧那般顺应感悟。他的反应,是一种基于空间法则本能的规避与适应。
其意识并未被彻底压入沉眠,而是变得如同其根须一般,分散开来。
大部分意识陷入低耗能的休眠,以维持本体基本存在。却仍有极其微弱的一丝核心灵觉,凭借着空间法则的玄妙,附着于那些探入无尽虚空的根须之上,如同隐于万千镜面之后的观察者,依旧维持着对洪荒天地空间脉络的极其缓慢而模糊的感应。
这是一种独特的“半梦半醒”状态。
于大道威压而言,杨眉的本体已然“沉寂”,符合要求。
于杨眉自身而言,他并未完全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只是这种感知被削弱到了极致,且分散于无尽空间节点,难以形成有效思考,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空间记录。
那空心杨柳的根须,在威压之下,虽停止了主动蔓延,但其本身存在的空间特性,使其依旧默默地、被动地记录着洪荒天地在这特殊状态下的空间变化:法则的固化、灵气的停滞、乃至那被隐藏的三千规则对空间结构造成的细微影响……
这些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汇入杨眉那分散的灵觉之中,成为其空间大道底蕴的一部分。
他不像鸿钧,有造化玉碟主动推演大道。
他也不像罗睺,积聚着毁灭一切的怒火。
他如同一个沉默的虚空行者,于无处不在的镇压中,凭借空间之利,维系着一份超然的“疏离”与“观察”。
那试图悄然烙印于其本源的“天道”算计印记,在触及那无处不在的空间脉络时,竟如同水滴落入浩瀚的虚空,瞬间被分散传导至无数微不足道的空间尘埃之中,难以凝聚,最终消散于无形,未能留下任何痕迹。
空间之道,万法难沾。
山谷依旧寂静,杨柳静止如雕。
但在那无尽虚空维度之中,那微弱到极致的灵觉根须,却如同洪荒天地的空间神经末梢,依旧在履行着记录的职能。
杨眉,于沉寂中,疏离而存。
其空间神通之玄妙,已然初显。
未来那场道魔之争,须弥山下诛仙剑阵非四圣不可破,却需一位空间造诣无双者来去自如。这伏笔,早已于今日种下。
洪荒之大,无奇不有。
仙、魔、空间……顶级先天神魔,各具缘法,各显神通,于这大道镇锁的年代,以不同的姿态,等待着同一个未来的到来。
万物沉眠,虚空默记。
只待风起,杨柳枝动破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