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乐奈不知何时已接好效果器,指尖正勾着《春日影》的前奏。
“要乐奈!”椎名立希的怒吼混着吉他轰鸣。
少女充耳不闻,她弹完最后一个音符,突然从包里掏出一沓乐谱拍在键盘架上。
最上方那页写着《新曲·未命名》,字迹是所有人熟悉的清秀笔触。
“林留给我的。”要乐奈的脚尖轻轻点地:“说如果...有人哭得太难看...就拿出来。”
爱音冲过去抓起乐谱,在副歌部分看到用红笔圈出的批注:【此处留给爱音和声】。
墨迹还很深,像是昨天才写下的。
「rinn...好狡猾......」
明明她只是提了一嘴想要更多表现的机会,白林就悄悄为她预留了和声部分。
立希的鼓棒重重砸在谱架上:“那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要乐奈突然笑了,她跳上键盘架坐着,晃悠的双腿踢散了阳光:“他说...‘就算没我’......”
高松灯猛地抬头,怀里的外套滑落在地。
“‘你们也能组一辈子乐队’。”要乐奈说完就低头拨弦,仿佛刚才只是传达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留言。
排练室的空气凝固了几秒。
爱音的手指死死攥着乐谱,纸张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她盯着那句【此处留给爱音和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高松灯缓缓蹲下身,捡起滑落的外套。
她的动作很轻,可指尖却在触到布料时剧烈颤抖起来。
“骗人...”她的声音很轻:“明明说过...要一起看星星的......”
要乐奈的吉他声突然停了,她歪着头看向高松灯,异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通透:
“灯,哭的话...会看不见星星的,会变无趣的。”
椎名立希猛地踢翻鼓凳,金属撞击地面的巨响在排练室里回荡:“够了!”
她的眼眶通红,声音却比平时更加嘶哑:“那家伙...那家伙凭什么擅自决定这些......”
爱音突然转身冲向门口。
“爱音?!”立希的喊声在身后响起。
但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力推开门,走廊刺眼的灯光照得她眼前发白。
爱音一路跑到RiNG的后门,冷风迎面吹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脸上全是泪水。
她胡乱抹了把脸,抬头看向天空——
阴云密布,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小爱.......”
高松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爱音转过身,看见她抱着那件外套站在门口,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脆弱。
她的眼睛红红的,却倔强地没有哭出来。
“tomorin...”爱音的声音哽咽:“我们...去天文馆吧。”
高松灯微微睁大眼睛:“现在?”
“嗯。”爱音用力点头,粉色长发在风中飘扬:“现在就去。”
高松灯低头看着怀里的外套,突然轻轻“嗯”了一声。
当她们气喘吁吁地赶到天文馆时,最后一场放映已经开始了。
工作人员为难地看着她们:“抱歉,已经满员了。”
爱音失落地垂下肩膀,却听见高松灯轻声说:“那个...我们可以在外面等吗?”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外套,声音虽然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我们...只是想看看星星。”
或许是高松灯眼神太过恳切,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放映结束后可以让你们进去看一会儿......”
等待的时间里,爱音和高松灯并肩坐在天文馆外的长椅上。
夜风很凉,高松灯小心翼翼地将外套披在两人身上。
“这件衣服......”爱音轻声说:“是rinn经常穿的那件呢。”
高松灯点点头。
“小爱...”她突然开口:“你觉得...星星会寂寞吗?”
爱音仰头看向夜空,阴云不知何时散开了一些,零星的星光点缀其中。
“不会哦。”她轻声回答:“因为它们...一直在彼此守望。”
高松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星光落在她清澈的瞳孔里,像是点燃了某种微弱却坚定的火苗。
天文馆的门在这时打开了,工作人员探出头来:“可以进来了。”
穹顶放映厅里空无一人,巨大的星空投影在头顶缓缓流转。
爱音和高松灯躺在座位上,仿佛漂浮在银河之中。
天文馆的穹顶渐渐暗了下来,星光投影如潮水般退去。
“tomorin,该走啦。”爱音轻声提醒。
高松灯点点头,却仍坐在原地没动。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已经熄灭的星空投影上,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某个人的幻影。
“小爱...”她的声音还是很轻:“你说...星星真的能帮我们作证吗?”
爱音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背包带。
“tomorin......”
......
高松灯沉默地走在天文馆外的石板路上,平时一直挂在胸前的星星吊坠此刻正躺在她的掌心。
夜风拂过她细软的发丝,吊坠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蓝光,像是少年残留在人间的最后温度。
恍惚间她又看见少年为她戴上吊坠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后颈的触感。
要乐奈的吉他声突然在脑海中回响,那句“你们也能组一辈子乐队”如同尖刺扎进心脏。
她攥紧吊坠的指节发白,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不愿松开,仿佛这是与那个人的最后联结。
“小木说过...”她的声音被夜风吹得破碎:“星星会代替他...”
“tomorin,小心台阶——”
爱音的提醒迟了半秒。
高松灯踩空的瞬间,星星吊坠从指缝飞脱而出。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天蓝色的轨迹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天蓝色水晶在石阶上碎裂的声响清脆得残忍,无数碎片映着月光四散飞溅,像一场微型流星雨。
“小木的......”
她跪坐在台阶上,颤抖的指尖悬在碎片上,她看着碎片在月光下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星芒,每个碎片里都映着不同时刻的白林:教她写汉字时微微倾身的手,永远耐心地鼓励着她时轻翘的嘴角,还有最后病房里那个平静到残忍的眼神。
身后传来爱音慌乱的脚步声,而她的耳畔却响起自己曾说过的话:“火焰碰到木头...才会继续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