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穹顶之下,是神明的国度。
外界那曾撕裂大地的雷鸣炮火,此刻听来,只剩下沉闷、无力的鼓点,像是异教徒绝望的哀嚎,为这场神圣的进军奏响了最后的伴乐。
圣光将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驱散了士兵心中的恐惧,只余下纯粹的、沸腾的狂信。联军的士兵挺直了胸膛,步伐沉稳,呼吸着这充满神圣气息的空气,感觉自己也成了神罚的一部分。
他们即将踏平那三道丑陋的土沟,用刀剑净化那些被妖术蛊惑的灵魂。
穹顶的核心,施法者阵列的中央,惩戒主教马尔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维持如此庞大的神术,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的是足以焚尽一切的信仰之火。
最后的总攻指令即将下达。
联军的将士们,已经能看到堑壕后方,那些共和国士兵戴着钢盔的头颅和竖起的刺刀寒光。
胜利近在咫尺。
也就在此时,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榴弹,在空中划过一道孤零零的抛物线。它太小了,在辉煌如太阳的金色穹顶映衬下,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没有人注意到它。
那枚沉默榴弹精准地飞到了预定的高度,就在大主教马尔与数十名核心牧师头顶上方约五十米的天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火光。
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未曾发出。
那枚水晶弹头只是在空中无声地、悄然地,碎裂了。
一圈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极淡的灰色波纹,以弹着点为中心,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瞬间向四周扩散开去。
这诡异的现象,并未引起下方任何人的警觉。
下一秒,异变陡生。
以那圈灰色波纹为原点,庞大无匹的圣光护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戳了一下。
正中央那片区域的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急剧地黯淡下去,如同烧尽了灯油的烛火,挣扎了一下,便彻底熄灭。
紧接着,熄灭的范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外蔓延、扩散!
下方,维持着神术链接的惩戒主教马尔,身体猛地一震。
那张因狂信而扭曲的脸庞,瞬间凝固了。
他与神术的链接被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量,粗暴地……切断了。
就像一条奔涌的河流,被突然筑起的大坝拦腰斩断。滔天的洪水无处宣泄,便调转方向,以百倍的狂暴,冲回了源头。
“噗——!”
马尔连哼都来不及哼出一声,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便如喷泉般从口鼻中狂涌而出。那副干瘦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下去,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瞬间黯淡,只剩下无尽的错愕与不解。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以他为中心,那数十名正在全力输出信仰之力的核心牧师,在同一时刻,遭受了同等毁灭性的魔力反噬。
一连串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喷血声响起,那些前一秒还被视为神明代言人的神职人员,如下饺子般,一个个萎靡倒地,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
覆盖全军、延伸数里、辉煌如神迹的黄金穹顶,就在这短短的三秒之内,像一个被关闭了电源的幻灯片。
那流光溢彩的金色,从中心开始,被一片不断扩大的“黑暗”迅速吞噬。
在联军士兵与共和国士兵错愕、呆滞、完全无法理解的目光中,那面看似无敌的巨盾,突兀地、无声地,彻底消失了。
清晨冰冷的空气重新涌了进来,天空还是那个灰蒙蒙的天空,太阳还是那个无精打采的太阳。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神迹,只是一场集体幻觉。
密集排布、毫无防备、因为狂信而挤作一团的圣殿骑士团和步兵,就这样……完整地、清晰地,完全暴露在了共和国黑洞洞的炮口之下。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声音被抽空的、诡异的沉寂。
一秒。
两秒。
这份沉寂,被一声从共和国指挥地堡里传出的,被扩音魔法放大到响彻天际的雷霆怒吼,彻底撕碎。
是卡登的声音。
“全体炮兵!三轮急速射!”
“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