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起枪，按住通讯键。
“所有人，持械就位。”
苏晨立刻从设备柜抽出两支强光手电，递给我一支。我们没再说话，顺着主控室通道直奔b区外墙。雪还在下，风卷着冰粒打在防护服上发出细碎声响。监控显示的拖痕止于东南角接缝处，那里是混凝土浇筑的拼合点，原本就有细微裂缝，但这次不一样。
我们踩着积雪靠近墙体底部。苏晨蹲下，用手电斜照墙面。光束划过那道裂口时，一抹反光映了出来。他凑近看，伸手碰了碰裂缝边缘。
“里面有东西。”他说。
我拧开采样瓶盖，递给他。他用小刀刮下一点残留物，蓝色黏液沾在刀面上，在灯光下显得发暗。这颜色我认得，和温室里植物分泌的净化黏液一模一样。
“他们拿酸液泼墙。”我说，“想腐蚀结构。”
苏晨点头。“但黏液混进去了，中和了酸性。墙没塌，可裂缝被撑大了。”
我盯着那道二十厘米长的裂痕。边缘不规则，像蛛网一样向外扩散。这不是自然冻胀能形成的。昨夜十一时许，赵强刚发完威胁信号，紧接着就有人在这儿动手。他们没用暴力，也没触发红外警报，而是悄悄埋管，把酸液引到墙根。
这种攻击方式更危险。它不求立刻突破，而是慢慢侵蚀，等我们发现时，墙体可能已经内部空洞。
“调数据。”我说。
苏晨打开随身记录仪，接入主控系统。风速、湿度、温度曲线跳出来。结合酸液挥发速率模型推算，腐蚀尝试发生在昨晚十一点十三分左右，持续不到十分钟。对方动作很快，得手就撤。
“导管呢？”我问。
我们沿着墙根扩大搜索范围。三米外有个雪坑，表面被踩实，底下露出半截塑料管残骸。管口切口整齐，明显是人为安装后又强行拔出。我把它捡起来，内壁还残留着一点黄褐色液体。
“混合酸。”我说，“不是天然雨水。”
苏晨皱眉。“他们哪来的原料？”
“化工厂有废料池。”我说，“赵强逃进去之前，可能早就摸清了资源分布。”
这说明他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在策划反击。他知道我们的弱点在围墙接缝处，也知道植物黏液能抗酸，所以特意选了高浓度酸液，试图压过中和能力。
可惜他低估了黏液的反应速度。
“现在怎么办？”苏晨问。
“修补。”我说，“不能留隐患。”
我们返回仓库，提了防酸涂料桶和工具箱。这种涂料是纳米聚合物材质，加热后喷涂能形成致密保护层。但室外零下三十度，必须先升温才能施工。
我启动便携式柴油暖风机，在作业区搭起保温棚。苏晨负责调配涂料，按比例加固化剂，搅拌均匀。他动作熟练，没有多余停顿。自从上次改造通风系统后，他对这类工程操作越来越顺手。
我用钢刷清理裂缝周围，去掉松动碎屑。冷风吹进来，手指很快僵硬。苏晨递来一副加厚手套，我没戴，怕影响操作精度。
涂料涂进裂缝时冒了些白烟，那是残余酸性在反应。我一层层填，每涂一遍就用热风枪烘烤加速干燥。苏晨在一旁固定玻璃纤维网，贴在涂层外层增加抗压强度。
四十五分钟后，整条裂痕封死。表面平整，看不出修补痕迹。
“行了。”苏晨说。
我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渗漏点。但这还不够。他们这次用了化学手段，下次可能换别的办法。围墙基座太容易接近，必须加物理阻隔。
“装铁丝网。”我说。
“多高？”
“八十厘米，倾斜向外。”
苏晨点头，去仓库找废旧钢板。我跟着过去，一起切割焊接支架。钢板边缘锋利，我右手背擦过时划了道口子，血渗出来，混着铁锈色。我没包扎，继续干活。
支架打好，我们运回外墙，每隔一米固定一个。铁丝网铺上去，用螺栓拧紧。整段围栏看起来粗糙，但足够阻挡任何人靠近墙根。
天快亮时，工程完成。
我最后看了一遍修补处。涂层完好，铁丝网牢固，传感器重新校准。b区再有异常接触，警报会立刻响。
“回去吧。”我说。
苏晨收起工具，背上记录仪。我们沿着通道往主控室走。风小了些，雪还在飘。我的右手开始发烫，伤口在低温下没感觉，现在回暖反而刺痛。
主控室门打开，暖气扑面而来。苏晨先把数据上传，日志里记下时间、地点、处理措施。我站在门口没动。
“你手怎么了？”他突然问。
我低头看，血已经干了，黏在手套内层。
“刮了一下。”我说。
“得处理。”他走过来，“苏瑶会骂人的。”
我没反对。他知道医疗室在哪，带路就行。
走廊灯亮着，脚步声在空荡通道里回响。我跟着他走到医疗室门口。他敲了两下门。
里面没人应。
“她还没醒？”我问。
“昨晚熬到两点，让你别叫她。”
我靠在墙上等。右手越来越胀，血管跳着疼。这种伤平时不算什么，但现在不能感染。
门开了。
苏瑶披着外套站在门口，头发乱着，眼睛还有点肿。她看到我手上的血，眉头立刻皱起来。
“又在外面折腾？”她说。
“墙裂了。”我说，“补好了。”
她让我进屋坐下，拿来消毒水和纱布。棉球蘸液体擦过伤口时，火辣辣的疼。她没说话，动作稳。
苏晨站在旁边，手里拿着记录仪。
“你们查到是谁干的？”她问。
“赵强。”我说，“他用酸液试攻。”
她手停了一下。“他还知道躲监控？”
“不是正面来。”我说，“从侧面埋管，慢蚀。”
她重新包扎，缠上绷带。手指碰到我掌心时有点凉。
“下次别硬撑。”她说，“冻伤加伤口，容易坏死。”
我点头。
她收起药盒，转身要走。
苏晨突然开口：“姐，我有个事。”
她停下。
“我想把黏液样本做对比。”他说，“看看昨晚那批酸液里的成分有没有变化。如果他们调整配方，我们得提前准备应对。”
她回头看他一眼。“可以。实验室开着，你随时能用。”
苏晨点头，抱着记录仪出门。
屋里只剩我和苏瑶。
她站在我面前，没走。
“你还撑得住？”她问。
我抬起左手，握了握拳。
“没问题。”我说。
她看了我几秒，转身拉开门。
外面走廊的灯忽然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