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指刚触到锈钥匙的柄,身体已经被黑洞撕开一半。皮肤像纸一样裂开,血还没流出就被吸成雾状。他没喊,也没挣扎,只是把钥匙狠狠往陈诡的手套上撞。
金属手套正对着黑洞核心共振,突然一颤。锈钥匙的尖端插进手套裂缝,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陈诡抬头,镜片后的电子眼猛地收缩。
两人的身影同时被拉向深处。
空间开始扭曲。陈默的视野分裂成几块——他看见自己坐在办公室,显示器上的代码一行行滚落,还款提醒弹窗跳出来,他没点关闭。他又看见自己躺在血池里,血管发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第三个画面里,无数眼球漂浮在黑暗中,中央坐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睁开了眼睛。
“你不是容器。”他在心里说。
引力撕扯着他的骨头,意识像被刀割成碎片。陈诡的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所有路径都会归一。放弃吧,融合才是终点。”
陈默咬紧牙。他想起脖子上的伤疤,那是用镜返救苏红袖时留下的。那时候他还在控制自己,没有变成怪物。那份痛让他知道,他还活着,还是个人。
他主动放开压制,让嗜血冲动涌上来。血液沸腾,脉搏撞击耳膜。他把这股欲望转向陈诡泄露的数据流,像吞食诡异那样去吸收那些碎片。
一段信息冲进脑海:镜界不是终点,是试验场。每一个序列突破者,都是被筛选的样本。
锈钥匙在两人之间震动,颜色变得更深,像是吸饱了血。它连着金属手套,也连着黑洞边缘那块岩石上的另一端。这条线没断,现实还有一丝连接。
外面,苏红袖盯着黑洞边缘。
她的手已经割破,血顺着唐刀往下滴。刀身上的符文逆向亮起,和黑洞周围的纹路产生共鸣。她能感觉到什么,不是声音,也不是影像,是一种存在感——陈默还在里面,没有消失。
赵铁山躺在不远处,石躯裂痕蔓延,蒸汽微弱。他想站起来,但动不了。
“不能……再靠你挡了。”苏红袖低声说。
她把刀插进地面,双手按住刀柄。御气诀最后一篇口诀在脑中响起,她以前总觉得自己练不到尽头,现在不管了。她把精血往上提,一股热流从胸口冲向四肢。
肩胛的龙纹烧了起来,发烫。红色发带崩断,头发散开。头顶传来胀痛,一对角从发根顶出,带着血丝。
她睁大眼,看着黑洞深处。
“你说机械能算清楚一切?”她喘着气,“这次我信你一次。”
气流从刀身升腾,形成一道细长的光带,伸向黑洞边缘。它没有完全进去,但在震动,像是在回应某种信号。
陈诡的镜片碎了半边,机械眼球暴露在外,表面出现裂纹。他原本平稳的呼吸乱了一瞬。
“变量超出预期。”他说。
陈默听见了。他现在漂在乱流里,身体只剩三分之一,可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记得第一次吸食同事血液时的颤抖,记得用磁暴能力稳定赵铁山裂缝时的计算,记得把原质碎片塞进嘴里的那一刻。
他不是被动的容器。
他是那个选择吸,或者不吸的人。
钥匙还在震。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抓住它,不是为了往外爬,而是为了确认方向。他能感觉到外面有东西在拉,很轻,但持续不断。那是苏红袖的气脉,连着刀,连着血,连着她此刻燃烧的生命力。
他没去抓那条线。
他转头看向陈诡。
“你想看完美数据?”他说,“那就看看不完美的怎么活下来的。”
他松开对嗜血冲动的最后一道封锁。
血液全速流动,血月共鸣系统超载运转。他开始反向抽取陈诡意识中的片段,不是被动接受,而是主动撕扯。对方的精神压制出现裂痕,某个画面闪现——地下城市最深处,一座由眼球组成的矩阵静静悬浮,中间空着一个位置。
属于“序列0”的位置。
陈默笑了。牙齿沾着血。
“你说我是编号七。”他声音很轻,“可你从来没问过,前面六个去哪了。”
陈诡的金属手套剧烈抖动,黑洞的旋转出现波动。那条连接岩石的锈钥匙突然亮了一下,暗红光芒扫过两人。
时间像是卡住了。
陈默的身体继续被分解,但他没闭眼。他盯着陈诡,盯着那颗暴露的机械眼球,盯着里面闪烁的数据残影。
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可能就是死在这里,被撕成基本粒子,永远回不去。但他也知道自己做对了一件事——他让这个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人,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苏红袖的膝盖跪在地上,脸色发白。她的血快流干了,刀身的光带越来越细,但还在撑着。
她忽然眨了下左眼。
那只冰蓝色的义眼,映出黑洞中心一丝微弱的光。不是反射,也不是错觉,是一点真实的、跳动的血色。
她嘴唇动了动。
“你还活着。”
她抬起右手,指尖划过刀刃,更深的血涌出来,滴在岩地上,溅起一小团雾。
她再次催动御气诀,把最后一段心法倒着念了一遍。这是她师父从未教过的禁忌之术,据说会折寿十年。她不在乎。
气脉重新凝聚,比之前更细,但更稳。
她看着黑洞,声音沙哑。
“这次换我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