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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瘴谷那令人作呕的甜腥腐臭,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着陆九章与洛清漪的衣袍发梢——那味道混杂着烂熟野果的酸馊、腐肉的腻味,还有毒草汁液特有的辛辣,钻进鼻孔就不肯出来,仿佛要在肺叶上生根发芽。即便已策马奔出数十里,穿行在愈发崎岖险峻的九幽山脉深处,两匹神骏的乌骓马仍不安地打着响鼻,四蹄在湿滑的青石路上打滑,显然也被那阴魂不散的气味折磨得够呛。陆九章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卷薄如蝉翼的素笺隔着内衬布料,竟像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洛清漪则蹙着眉,用绣着银丝兰草的绢帕掩住口鼻,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方才毒瘴谷幽蓝火焰焚烧毒草时的噼啪爆响还在耳畔回荡,那块刻着“九千岁”名号的石碑更是像只冰冷的眼睛,此刻正隔着重重山峦,幽幽地盯着他们的后背。

陆九章沉默着,那卷薄如蝉翼、带着腐骨瘴气息的素笺紧贴胸口,烫得他几乎要将衣襟攥出个洞来。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飞速闪过四大派考核大会的布防图:武当的太极阵、峨眉的佛光结界、少林的十八铜人……这些平日里固若金汤的守卫,在“千机引焚香”这等阴毒伎俩面前,竟可能成了催命符!他仿佛已看见会场中青烟袅袅,那些支持“功过簿”的武林宿老、少年英侠一个个面色青紫倒下的惨状——功过簿是三年前由三十位正道名宿联名创立,旨在记录江湖恶行、匡扶正义,如今竟成了催命符!唐无心那厮不过是个药痴,药农更是群乌合之众,他们哪来的本事将巨量毒源送进重兵把守的会场?这背后定然有一张更密的网,而网线的另一端,就系在九幽山脉深处那座令人不寒而栗的总坛里。

“交货日即行毒日,”陆九章声音低沉如算珠摩擦铜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勒转马头,指向暮色中那座如巨兽匍匐的九幽总坛——悬崖上的黑色石堡像巨兽的头颅,溶洞是它的血盆大口,悬空栈道则是缠绕其上的毒藤,正随着山风缓缓蠕动。“毒瘴谷是起点。但凭唐无心和药农,绝无可能将巨量毒源混入重兵把守的会场。必有更高层级的‘门路’,更精密的‘周转’。”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在户部密档中看到的“丙字库盐引亏空”记录——三千引官盐不翼而飞,账目上却写着“山洪冲毁,无从追查”,当时只觉蹊跷,此刻与毒瘴谷的“货”一联系,顿时如醍醐灌顶。“这‘账’,得去源头‘查验’!”他转头看向洛清漪,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尤其是‘丙字库’的‘盐引亏空’,如何能无声无息转化为‘毒瘴谷’的‘货’?这‘银钱来路’的起点,就在这总坛深处!你且守住外围,待我去会会那位‘管账先生’!”

九幽盟总坛,依绝壁而建,凿山为窟,借势成城。巨大的黑色石堡像是从悬崖上硬生生啃下来的一块,表面凹凸不平,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偶尔有几株顽强的野草从石缝中钻出,却都歪歪扭扭,透着股邪气。天然溶洞与人工开凿的石道纵横交错,悬空栈道用碗口粗的铁链固定在崖壁上,木板早已被岁月磨得发黑,走上去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断裂。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便越是沉重,压得人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股铁锈味。森严的守卫身着墨黑劲装,袖口绣着狰狞的幽蓝鬼爪——那鬼爪的指甲尖还泛着寒光,显然是用某种毒物浸泡过。他们像桩子般钉在栈道两侧,眼神麻木冰冷,仿佛不是活人,而是九幽盟豢养的恶鬼,只等有人闯入便扑上去撕咬。

引路的,是唐无心身边仅存的一个心腹,名叫阿福。此刻他面如死灰,嘴唇哆嗦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全靠对唐无心最后一点愚忠和陆九章在他体内种下的“蚀骨针”撑着——那蚀骨针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针尖游走之处,骨头缝里都像有蚂蚁在啃噬。他手里紧紧攥着唐无心的令牌,那令牌是用玄铁打造,上面刻着个“幽”字,边缘锋利,却被他攥得满是汗渍。“前…前面就是阴阳殿…玉盟主麾下寒冰使者…已在等候…”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陆公子,求您…若事成之后…给唐护法留个全尸…” 说到最后,他几乎要哭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他知道,在这九幽总坛,流泪是会被守卫拖出去喂狼的。

令牌递出,沉重的玄铁巨门在刺耳的机括摩擦声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那声音像是有无数根生锈的铁钉在互相刮擦,听得人头皮发麻。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冰冷铁锈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寒腐朽气息扑面而来。那墨香并非寻常书卷的清香,而是带着股霉味,像是百年前的账本被从地窖里翻了出来;铁锈味中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不知是多少人曾倒在这巨门之下;最让人难受的是那阴寒腐朽气息,钻进鼻腔,竟让洛清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触手正顺着毛孔往身体里钻。陆九章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门缝后漆黑的通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阴阳殿,倒是名副其实,连空气都透着股阴阳怪气。

阴阳殿。

殿内光线幽暗,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惨绿的长明灯高悬在穹顶,灯油不知是何种材质,燃烧时发出“滋滋”的轻响,投下摇曳的光晕,如同鬼火般跳动,勉强照亮大殿两侧截然不同的景象。那些长明灯的灯芯是黑色的,火焰却是诡异的绿色,将墙壁映照得如同长满了青苔的墓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绿光中缓缓飞舞,像是无数冤魂在游荡。

东墙挂满卷轴簿册,从墙角一直堆到屋顶,足有一人多高。这些卷轴用不同颜色的丝绸包裹着,有明黄、桃红、靛蓝,显然是按商号类别区分。最上面一卷用明黄丝绸包裹,边角处还绣着金线,一看便知是九幽盟最重要的账目。簿册的纸张雪白,字迹工整得如同刻板印制一般,每个数字都透着股一丝不苟的“正经”,印鉴更是鲜红饱满,盖在“九幽盟”三个字上,仿佛在昭告天下:我们可是正经做生意的!可陆九章一眼就看出了破绽——那印鉴的边缘太过整齐,显然是用某种模具拓印上去的,而非手工盖章。

西墙则是一片深褐近黑的皮子,一张张用铁钉钉在墙上,密密麻麻,足有上百张。这些皮子大小不一,有些边缘还带着未处理干净的血痂和毛发,显然是刚剥下来不久。上面用凝固发黑的血浆或矿物颜料书写着扭曲的符号和数字,字迹狂乱潦草,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剧烈颤抖。记录的内容更是触目惊心:“马匪分润:黑风寨三成,断魂岭两成”“兵器走私:本月交货五十把玄铁刀,买家:北边蛮族”“暗花支出:取‘铁剑书生’项上人头,纹银五千两”……每一片皮子都散发着血腥与罪恶的气息,那气息浓得化不开,仿佛要将整个大殿都染成血色。

两墙一明一暗,如同阴阳割裂,死生对立。

连接这两堵墙的,是大殿正中央悬吊的一面巨大青铜古镜。这镜子足有一人高,镜框是由三条毒蟒蟠曲而成——为首的那条毒蟒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颗尖利的毒牙,蛇信子微微翘起,仿佛正要吐出致命的毒液;另外两条则缠绕在它身上,鳞片纹路清晰可见,连蛇眼都雕刻得栩栩如生,透着股阴冷的邪气。镜面并非光滑如镜,而是隐泛暗红光泽,布满繁复蚀刻纹路,这些纹路纵横交错,组成了一幅诡异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又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大殿都笼罩其中,如同冰冷的阴阳之眼,漠然注视着殿内的一切。

镜面下方,静立着寒冰使者。他身披一件宽大的白斗篷,斗篷的料子极好,白得像雪,却没有一丝暖意,反而透着股刺骨的寒气。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一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下巴,以及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他所站之处,地面竟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那霜花晶莹剔透,却带着股死寂的气息,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靠近半步都觉得寒气逼人,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陆九章与洛清漪踏入殿中。陆九章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东西两墙,不过片刻便捕捉到了关键——东墙的“正经账”与西墙的“黑账本”看似毫无关联,却在纸张的磨损程度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他嘴角微扬,脚下一点,身形如鬼魅般一晃,已径直走向东墙“红袖招”账目区——红袖招是九幽盟旗下的妓院,那锦缎的颜色娇艳欲滴,却在灯光下泛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乾元三十七年七月初三,红袖招采买‘玉面桃花’胭脂水粉,计:上等货三百盒——每盒内装胭脂一盒、水粉一盒、唇脂一盒,胭脂用天山雪莲汁调制,水粉掺了珍珠粉末,唇脂则加了秘制香料;中等货五百盒;下等货一千二百盒。支银:纹银九千八百两整。” 陆九章轻声念着,指尖划过纸面,触感光滑细腻,显然是用昂贵的宣纸书写。他注意到“上等货三百盒”几个字的墨迹比其他地方略深,显然是后来添上去的——好个偷天换日的伎俩!

他身形一晃,已至西墙。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在数百张皮子间穿梭,最终精准点向一片边缘带血痂的深褐皮子——这片皮子比其他的要新,血痂还带着点黏性,显然是刚挂上去没几天。皮子上用某种尖锐的东西刻出狂乱字迹,墨水顺着刻痕流淌,晕开一片黑渍:“七月初三,吏部考功司张主事,‘冰敬’,纹银九千七百九十九两!” 那“张主事”三个字被反复刻画,边缘都起了毛边,显然写的人对这位张主事既敬畏又痛恨。

九千八百两!九千七百九十九两!仅差一两!

陆九章捏着血皮,指尖微微用力,血皮上的血痂簌簌掉落。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呵,红袖招买胭脂水粉的‘流水账’,竟与吏部老爷收‘冰敬’的‘秘账’,只差一两?这一两之差,是怕做得太完美引人怀疑,还是账房先生打瞌睡少写了个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面青铜古镜,语气中充满了戏谑,“好个‘天衣无缝’!这‘明暗账册’的‘造册’手段,当真是‘手法精妙’,比那京城最有名的账房先生还要厉害三分——只不过人家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是‘恶鬼捞钱,用之无度’!”

话音刚落,寒冰使者猛然一动!深黑斗篷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如同平地卷起一阵暴风雪。刺骨寒气瞬间爆发,从他身上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的白霜迅速增厚,连空气中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那只死白色的手从斗篷下伸出,五指纤细,指甲却泛着青黑色,凌空而起,缓缓按向青铜古镜——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冻结。

“嗡——!”一声低沉的金属共鸣声响起,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镜面爆射幽蓝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镜框上的三条毒蟒仿佛活了过来,鳞片微微颤动,蛇眼闪烁着嗜血的红光,蚀刻纹路则像活物般疯狂蠕动,组成一个个诡异的符咒,在镜面上旋转飞舞。

东西两墙上的账目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剥离——东墙的卷轴自动展开,雪白的账页如蝴蝶般飞向古镜;西墙的皮子则发出“嗤嗤”的声响,上面的字迹化作血红色的雾气,也朝着古镜飘去。一金一红两道符文洪流在半空中交汇,冲向巨镜,被镜面瞬间吞噬。光芒在镜深处搅动融合,如同沸腾的开水,大殿剧烈震动,长明灯疯狂摇晃,灯油洒出,在地面燃起一小片火焰;卷轴哗啦作响,仿佛在痛苦呻吟;皮子则剧烈颤抖,上面的字迹扭曲变形,像是在挣扎。墨香、血腥、寒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熏得人头晕目眩。

“陆公子好眼力。”寒冰使者声音如玄冰摩擦,带着股金属般的质感。他微微抬起头,兜帽阴影下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丝毫感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寒冷,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能看懂这‘账’,是本事。但,”冰蓝幽光锁定陆九章,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看懂的人,未必敢认!这账上的名字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确定要将这潭水彻底搅浑?”

镜面光芒搅动至顶点!

“轰!”

沉闷爆鸣!镜心光芒骤然塌陷,如同被巨石砸中的水潭,然后猛地凝聚!玄铁矿粉在能量激发下剧烈燃烧,暗红光泽骤亮,将整个大殿都染成一片血色!光芒与血污符文在镜中疯狂交织、碰撞、融合,最终“熔铸”出三个巨大狰狞的大字——那字是由污血与冰棱构成,血字边缘泛着冰碴,冰棱内部则流淌着滚烫的血液,仿佛是用无数冤魂的血肉和寒冰铸成!

九千岁!

血光与冰寒交织,滔天权势与不祥预感达到顶峰。

洛清漪弱水剑嗡鸣不已,剑穗上的珍珠吊坠疯狂转动,剑身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白霜——那是她的内力在急转抵抗威压,连指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陆九章青衫猎猎作响,衣袂被无形的压力撕扯得向后飘起,他却站得笔直,如同狂风暴雨中的青松。直视血字的瞬间,他的冷静被彻底打破,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曾在皇宫秘档中见过“九千岁”的字迹,与镜中血字的笔锋如出一辙!这九幽盟,果然是九千岁在江湖中的爪牙!

“认?”陆九章声音在威压中清晰沉凝,如同金石交击,“‘九千岁’三字,写在那里,刻在石上,悬在镜中!是生怕天下人不知,江湖血雨、庙堂魍魉早已沆瀣一气?如同这阴阳殿的账目,一明一暗,却同出一源!”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黑曜石地面发出“咔嚓”轻响,裂开细纹,锐气冲开阴寒,“既已对账至此,何不亮亮尔等底细?看看这‘九千岁’名头下,敛聚了多少民脂民膏——是江南水灾克扣的赈灾粮,还是西北战事贪污的军饷?浸着多少无辜血泪——是被灭口的盐商,还是不肯同流合污的清官?特别是——”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丙字库’盐税亏空,如何填了‘毒瘴谷’的货?这笔拿人命换来的死账,是如何被你们这群蛀虫填补的?!”

“如你所愿。”寒冰使者声音冷漠如冰渣,听不出喜怒。他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对着虚空轻轻一拂——动作优雅,却带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咻!”一声轻响,地面一块不起眼的石板突然弹起,一本散发着冰蓝光芒的丝绢册子从地下弹出,腾空而起,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缓缓悬停在陆九章面前展开。册子封面是用极薄的冰蚕丝织成,上面用银线绣着四个大字——《九重天银钱调配图》!幽蓝寒光从字里行间渗出,勾勒出一幅庞大的树状结构图,源头赫然写着“丙字库盐引”,分支则延伸出无数细线,通向“毒瘴谷”“红袖招”“黑市”等各个去处,密密麻麻,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整个江湖和朝堂都笼罩其中。

陆九章目光如炬,瞬间锁定图的核心——在“丙字库盐引”与“毒瘴谷”之间,有一条加粗的黑线相连,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七月初三,以‘红袖招胭脂’为幌,转移纹银九千八百两,实则采买‘蚀心莲’种子五十斤,制毒工匠二十人,由吏部张主事打通关节,送入考核大会后厨。” 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总领:九幽盟!——这三个字如黑旗高悬,死死钉在图谱最顶端,周围缠绕着无数黑色丝线,每根线都连着底下的龌龊勾当,活脱脱一株盘根错节的千年毒藤。

下分主脉:如同毒藤的虬结枝桠,朝着四面八方伸出,每根都带着倒刺,深深扎进江湖与朝堂的肌理。

江湖各堂口:血煞堂(专干打家劫舍的脏活)、毒心堂(唐无心那老毒物的地盘,如今已被红笔“勾销”,恰似丧家之犬)、影杀堂(一群见不得光的鼠辈)…分润比例:一成五。——合着刀头舔血的兄弟们,忙活半天就分这点残羹冷炙?

朝廷关节:吏部(管官帽子的)、兵部(掌兵符的)、户部(管钱袋子的)…分润比例:四成!——好家伙,这群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官老爷,连刀都不用摸,就拿走了快一半的油水,真真是豺狼心性!

九千岁内库:分润比例:三成!——这位公公的内库比国库还肥,也不知道攒这么多银子是准备买棺材,还是打造纯金尿壶。

备急银:分润比例:一成五。——美其名曰“备急”,怕不是给九千岁准备的跑路盘缠?

“哼!好一个所谓的‘四成’!”冷千绝怒哼炸响,震得殿内灰尘簌簌往下掉。他双目厉睁,眼球上布满血丝,像要瞪出血来,杀气“腾”地爆发,绝灭枪“嗡”地一声凄厉长鸣,枪身暗红纹路亮起,灼热气浪扑面而来,带着股铁锈和血腥的味道。“那些朝廷的老爷们,坐在衙门里喝着小酒,搂着小妾,就分得最肥美的肉羹!而我们这些在刀山上滚、油锅里捞的,反倒成了‘小头’?!”他的目光像烧红的铁锥,死死钉在图谱中下部一个比芝麻还小的分支上,那分支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断。

铁血旗旧部安置。——这七个字写得轻飘飘的,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钱,可在冷千绝眼里,却重得能压断他的脊梁。

备注:火并伤亡抚恤金,纹银十二万两。——备注栏的字迹谄媚得像条哈巴狗,可冷千绝却觉得这“十二万两”像十二把钝刀子,正慢悠悠地割着他的心。

“铁血旗!”冷千绝怒喝如雷,震得长明灯灯芯乱颤!眼中血丝爬满眼白,似两团燃烧的血火!“抚恤金?!放屁!”绝灭枪化作暗红毒龙,枪尖吞吐半尺煞气,裹挟兄弟们的冤魂,狠狠刺向图谱中“铁血旗旧部安置”那绿豆大的光点!腰间蛇纹玉佩骤亮,三年前战死的二当家临死前塞给他的信物,此刻烫如烙铁。

“噗嗤!”枪尖刺中光点!柔和光晕“啵”地溃散,像个被戳破的脓包!无数猩红如血珠的符文“嗖嗖”从破口处疯狂涌现,顺着枪杆往上爬,在半空中扭曲组合成一行行血色小字,每个字都滴着血!

目标:漕帮副帮主李魁首级。佣金:纹银三万两。执行:血煞堂“七杀”组。时间:乾元三十七年五月初七。——李魁是当年唯一肯借船给铁血旗渡江的好汉,就因为不肯加入九幽盟,脑袋就被当成了“货”!

目标:天鹰门长老赵鹰扬,废其双腿。佣金:纹银一万五千两。执行:影杀堂“无影”。时间:乾元三十七年六月十三。——赵长老上个月还在酒楼里拍着冷千绝的肩膀说“旗主放心,天鹰门永远是铁血旗的朋友”!

…(触目惊心的买凶记录!十二万两全是血债!每一笔都沾着冷千绝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的血,每一个字都在嘲笑他的天真!)

“看清楚了?!”冷千绝泣血悲吼,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枪尖死死抵住那些血色罪证,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枪杆上的龙纹仿佛都活了过来,发出痛苦的嘶鸣!“这就是‘抚恤’?!用老子兄弟们的名头,填你们的杀人买卖?!好!好一个九幽盟!好一个九千岁!老子今天就把这破镜子砸了,让你们这群杂碎的骨头渣子,陪着这烂账一起烧!”

“规矩?烂账?”陆九章冰冷声音像把淬了冰的算盘珠子,“啪嗒”一声压下冷千绝的喘息与枪鸣。他一步踏前与冷千绝并肩,青衫在寒气中猎猎作响,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穿透血色节点,沿幽蓝脉络回溯,仿佛在翻阅一本写满了肮脏交易的账簿!“好!今日就按你们的‘规矩’,算算这笔‘账’,看这‘烂账’底下藏着多少‘猫腻’!”右手“唰”地探出,五指张开,掌心隐隐有金光流转,不触图谱半分,指尖却萦绕起淡金色、如细小算珠般流转的奇异气劲,那气劲带着股陈年墨香,像是从百年账本里钻出来的。

“连环套钱追踪法!起!”——这是陆九章家传的绝学,当年他爹就是靠这手本事,从江南盐商的假账里揪出了贪腐大案,如今正好用来对付这群蛀虫!

低喝声中,金色气劲“嗖”地射出,像条灵活的小金蛇,缠绕上图谱中一条代表巨额资金流的幽蓝主脉——起点正是东墙“红袖招九千八百两胭脂采购”的淡金符文,那符文上还沾着点脂粉气,恶心又刺眼!

陆九章手指在虚空疾划,快得像在打算盘,金色气劲跟着牵引、跳跃、分叉,发出“噼啪”的脆响,活像账房先生在清算一笔笔烂账!

“红袖招的胭脂钱?哼!‘幌子’而已!”陆九章冷笑一声,金劲在“天权钱庄”节点上一点,那节点立刻像个被戳破的脓包,亮了起来:“收:红袖招票据兑换款,纹银九千八百两。”——这笔“账目”,明面入账,实则当日便以“票据兑换”名目,全数转入天权钱庄!所谓“兑换”,不过是把黑钱换身干净衣裳的障眼法!

“天权钱庄,九幽盟‘幌子铺子’!”陆九章金劲一挑,那节点上立刻浮现出个戴着瓜皮帽的掌柜虚影,笑得像只老狐狸,“专司‘银子过账’!这笔钱,在钱庄‘周转’三日,沾点‘干净’油腥——比如放几笔小额‘便民利钱’给老实巴交的农户,赚点好名声,随即以‘盐引典押放贷’名目,划给——地轴盐号!”金劲“嗖”地窜向另一节点,“地轴盐号”亮起,上面的数字刺眼得很:“收:天权钱庄盐引典押放贷款项,纹银九千七百九十九两!”——少的那一两,怕是被钱庄掌柜偷偷揣进了自己腰包,真是连骨头缝里的油都要刮!

“地轴盐号,专营官盐!盐引典押?”陆九章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算盘珠子突然卡住,“朝廷专营之物,岂能轻易典押套现?这分明是‘贿银暗道’!” 金劲“啪啪”指向“朝廷关节”分支,吏部张主事等光点顿时像被火烧了屁股,疯狂闪烁起来!“盐号收到钱,转身以‘冰敬’名目,流入——吏部、兵部、户部官老爷私囊!这便是‘丙字库盐税亏空’的流向之一!用黑钱行贿,换取官盐配额掩护走私,再用走私利差填补账面亏空!空手套白狼!手段当真高明!”——他说到“高明”二字时,嘴角撇得像个倒过来的算盘,满是嘲讽。

“而这笔钱,最终流向何方?”陆九章手指猛地一收,所有金劲“唰”地回缩凝聚,如收网般狠狠钉在“九千岁内库”节点!那节点瞬间膨胀,像个灌满脏水的皮囊!“剥开‘幌子’,‘过’一遍‘手’,黑钱变‘干净’孝敬,流入九千岁‘内库’!每过一次‘手’,银子就‘白’一分,官商勾结,层层‘周转’,这‘连环套银路’,炉火纯青!”他声音如洪钟撞响,震得大殿嗡嗡作响,“仅此一条‘银路’,过去五年,经‘天权’、‘地轴’之手‘周转’、流入九千岁及官员私囊的‘黑银’,折合成官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寒冰使者,一字一句道,“相当于大乾王朝整整三年的盐税总和!这便是‘丙字库亏空’的真相!用国库之盐,养江湖之毒,填蠹虫之欲!”

“轰!”三年盐税的数字像颗炸雷,在殿中轰然炸响!洛清漪握剑的手猛地一颤,弱水剑发出哀鸣——她想起去年江南水灾,朝廷拨下的赈灾盐被层层克扣,灾民们啃着树皮等死的惨状;冷千绝则眼前发黑,绝灭枪“哐当”一声杵在地上,他仿佛看到兄弟们在战场上饿着肚子厮杀,而官老爷们却用他们的血汗钱搂着小妾喝花酒!

陆九章声如雷霆审判,字字砸向镜中“九千岁”血字,那血字竟被震得扭曲起来!“这不是江湖仇杀!是朝堂蠹虫披官皮、吸血髓、肥私囊!拿血腥‘黑钱’,用鬼蜮伎俩‘洗’净己身!九幽盟,不过是他们养在江湖里最凶最毒的恶犬!” 他指着寒冰使者,语气淬毒如冰锥,“专司‘销赃’、‘灭口’、‘铲除异己’的脏活!那‘毒瘴谷’的‘货’,便是用这等黑金滋养的毒瘤!要在四大派考核大会上,将不肯同流合污的正道人士,一锅端了!”

“住口!”寒冰使者的声音首次出现惊怒裂纹,像块冻裂的冰!斗篷下的身躯剧烈颤抖,寒气“呼呼”失控暴涨,地面的白霜瞬间厚了三寸,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冥顽不灵!账目已清,留尔等何用!”厉啸声中,死白的手“唰”地掐出诡异法诀,指甲缝里渗出幽蓝寒气,猛指青铜古镜!

“九幽焚天,万账归墟!焚!”——他吼出这六个字时,声音扭曲如裂冰,再难维持先前的冷漠。

“轰——隆——!”青铜古镜突然发出丧钟般的轰鸣,整个阴阳殿瞬间像掉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阴阳殿如坠熔炉!长明灯“嘭嘭嘭”接连爆裂,火油像黑色的毒雨劈头盖脸洒落!青铜古镜血光刺目,照得每个人脸上都像抹了层血!“九千岁”血字扭动燃烧,发出“滋滋”的烤肉声!东西墙所有账目——锦缎卷轴、精装簿册、血污皮子——瞬间腾起幽蓝火焰!那火焰看着冰冷刺骨,烧起来却比岩浆还狠,沾着就甩不掉!卷轴“哗啦啦”化成黑灰,簿册“咔咔”碳化,皮子则发出“滋滋”的焦臭,像在烤人肉!

无数幽蓝火蛇从燃烧的墙壁、沸腾的古镜中“嗖嗖”涌出,吐着分叉的舌头,像一群饿疯了的毒蛇,疯狂噬向玄冰图谱及陆九章三人!——寒冰使者要毁了所有证据,让他们带着这惊天秘密,一起下地狱!

“小心!”洛清漪清叱一声,弱水剑“噌”地出鞘!幽蓝剑光如流星赶月,点向最前面的火蛇!“叮!嗤嗤嗤!”剑气与火蛇相撞,寒气仅能延缓火蛇半分,幽蓝火焰“唰”地沿剑身蔓延上来,剑身上的冰霜“滋滋”汽化,腾起白色的雾气!洛清漪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钻心的寒意顺着剑柄往上爬,剑势顿时阻滞!

冷千绝怒吼一声,绝灭枪舞得像团风火轮,灼热的气浪“呼呼”喷薄而出,将火蛇扫得东倒西歪!“嘭!滋啦——!”火蛇被枪气震碎,火星四溅,落在地上“滋滋”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可总有漏网的细小火苗,像毒蛇一样逆袭而上,沿枪杆“嗖嗖”蔓延,冰寒与灼热在枪杆上交织侵蚀,发出“噼啪”的脆响!冷千绝须发皆张,双目赤红,赤红气劲“腾腾”从体内蒸腾而出,死死抵抗着火焰的侵蚀!

“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轻易‘销毁’掉所有证据?!”陆九章眼中精光爆射,如寒星骤亮!左手“唰”地出现一架古朴黄铜算盘,算盘珠子是用上好的雷击枣木做的,刻着密密麻麻的算符;右手五指张开,猛地按在玄冰图谱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家底清账功!今日我便要以此定下乾坤!”断喝声如算珠清脆撞击,“噼里啪啦”响彻大殿!这门功夫是陆九章结合十年算账经验独创的绝学,能将所有账目信息烙印在气劲中,任你火烧水淹都休想抹去!宏大、稳固、包罗天地盈亏的磅礴“势”从他体内轰然爆发!淡金色气劲以右手为中心“嗡”地扩散开来,像一张巨大的金色渔网,瞬间笼罩整个大殿!

至刚至阳部分(守护之功):如巍峨山岳覆盖整张图谱!淡金光膜流转,像裹了层融化的黄金,将幽蓝火蛇死死挡在外面!火蛇“滋滋”地啃噬着光膜,吐出的寒气在光膜上凝结成白霜,又瞬间被金光融化,留下淡淡的水痕。光膜波动却坚不可摧,像给图谱盖了座小金屋,死死护住图谱核心——尤其是“连环套钱路”那几条罪证脉络,金光大盛,连火蛇的影子都别想靠近!

至阴至柔部分(疏导之法):如广袤大地,精准引导冲击未果、四散逸出的火蛇及其他火焰!气劲在地上画出无形河道,那些漏网的小火蛇像被看不见的鞭子赶着,“嗖嗖”地沿着河道乱窜——有的被引向墙角的水缸(可惜早被冻裂了),有的被引向石缝(烧得石头“噼啪”掉渣),还有的干脆被引了个圈,自己撞自己,“嘭”地炸成一团火星!陆九章这手“大禹治水”的疏导功夫,硬是把焚天大火变成了听话的溪流!

生生不息核心(阴阳平衡):内蕴陆九章体内,与护图淡金光膜、导火柔劲形成完美动态循环:守护与疏导相辅相成,内外平衡!这就像一本活的账册,左边记着“应收火蛇”,右边记着“应付金光”,收支平衡,分毫不差!完美平衡下,任凭外界火海咆哮,陆九章站在中间稳如泰山,青衫下摆被火烤得卷了边,他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毕竟,破此等邪祟账目,远胜寻常算学推演!

“这……怎么可能?!”寒冰使者声音首次透出惊骇,似从冰窖坠入沸汤!他稳如磐石的手突然颤抖,兜帽下首次露出惊惶——冰蓝瞳孔缩成针尖,苍白嘴唇哆嗦,连斗篷寒气都乱了节奏,“你……你这是什么邪功?!” 他死死盯着陆九章的算盘,仿佛那是索命符咒!

“嗒——嗡——!”撕裂颤音炸裂!那颗墨褐色算珠“嗖”地激射而出,算珠上刻着的玄奥算符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像长了眼睛似的,精准撞入一股正被引导冲向大殿角落的粗大幽蓝火蛇之中!那火蛇足有水桶粗,刚得意洋洋地扭着腰往墙角钻,冷不丁被算珠“嘭”地砸中七寸,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弓起身子,蛇头“呼”地转了过来!

“轰!”算珠如引信催化剂!其上“清算”与“破妄”内力瞬间引爆狂暴火焰能量!被约束的幽蓝火龙“嗷”地一声怒吼,龙鳞由幽蓝变成刺目的亮白,体型暴涨三倍,沿“家底清单功”“负债”疏导轨迹,以十倍狂暴之势倒卷而回!龙爪撕碎空气,龙尾扫得地面碎石乱飞,直指喷吐焚天烈焰的青铜古镜——活像个被退货的快递,连本带利地“砸”了回去!

“你的‘账局’,算尽银钱往来,算尽洗白手段,却漏算了最根本的‘道义’!”陆九章声音如击铁板,字字铿锵,“江湖性命岂同算珠?岂容视作‘牺牲’?这焚身业火,正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报应’——记在你烂账上,概不赊欠!”

“轰——!!!”震天巨响!狂暴幽蓝火龙狠狠撞上青铜古镜,像一柄烧红的巨锤砸在冰块上!嗤啦啦——!!!极致湮灭能量疯狂冲击,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镜面血光与幽蓝火焰激烈对抗吞噬,血光像活物一样尖叫着反扑,火焰则像饿狼般撕咬血光!“九千岁”三血字扭曲成痛苦的人脸,笔画像蛇一样扭动嘶嚎!镜面深处玄铁矿粉被高温炙烤得“噼啪”作响,爆发出刺目红光,把整个大殿染成了修罗场!

咔嚓!咔嚓嚓!蛛网裂痕瞬间布满镜面!裂痕从撞击点“唰”地扩散,像一张红色的巨网罩住整个镜面,每一道裂痕都渗出滚烫的红光,仿佛古镜的“血”正从伤口里流出来!

“不——!”寒冰使者凄厉绝望惨叫,声音像被捏住脖子的公鸡!他想扑过去阻止,可双脚像被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镜面裂开!

“砰——!!!”又一声震耳巨响!青铜古镜连同毒蟒镜框轰然炸裂!燃烧碎片如流星火雨激射,有的像刀子一样划过空气,有的拖着长长的火尾砸向地面!寒冰使者躲闪不及,一片巴掌大的镜片“噗嗤”洞穿他的斗篷,带起一串血珠,斗篷瞬间被点燃,火苗“嗖嗖”往上窜!他发出凄厉的惨嚎,整个人像被狂风卷起的破麻袋,“嘭”地一声重重撞上燃烧的西墙,墙上的血皮被震得纷纷扬扬落下,盖了他一头一脸!

古镜炸碎瞬间,一道凝练暗红光束从爆炸中心射出——那光束像一支凝固的血箭,速度快得留下残影,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回光返照般精准投射在炸毁的西墙上!

光束所照,燃烧的皮子“滋滋”化为灰烬,崩裂的黑岩“哗啦啦”剥落湮灭,露出深处平整的暗金区域——那竟是一块打磨光滑的玄铁板!上面用朱砂混合金属粉末书写的工整名单赫然在目,字迹鲜红如血,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京城关节名录》!

吏部尚书:周廷玉——这位周大人上月刚在城南置下带花园的宅院,单假山便耗银三万两,赃银竟用在此处!

吏部考功司主事:张谦(旁注:冰敬已收)——收了“冰敬”便为九幽盟大开方便之门,这“冰敬”倒成了买命钱!

兵部侍郎:王镇岳——掌管军械库的,难怪九幽盟的兵器越来越精良,原来是有“内应”送图纸!

户部度支司郎中:钱有道——管钱袋子的果然“有道”,竟将国库银两中饱私囊!

内侍省少监:高力(旁注:九千岁心腹)——九千岁的“耳目”,宫里的消息怕是都经他透出!

…(后面还有一长串名字,从五品官到七品芝麻官,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这朝廷上下,到底还有几个干净的?!)

名单末尾,空出数行后,一行稍小却刺眼字迹跃然纸上,像一根毒针,专门扎向最后看名单的人!

总账簿副本及历年密档,存于:铁佛寺,藏经阁,地字丙卯号,法严禅师督造密龛。(旁注小字,墨色如干涸血迹:丙字库亏空罪证亦存此龛。)——铁佛寺!那可是皇家敕建的寺庙,香火鼎盛,法严禅师更是被当今圣上称为“护国高僧”,上个月还在金銮殿上讲经!

佛寺!藏经阁!法严禅师!丙字库亏空凭证!每一个字都如烧红的利刃刺心,烫得人喘不过气!洛清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弱水剑“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剑柄上的珍珠吊坠摔得四分五裂!

“铁佛寺?法严禅师?丙字库与毒瘴谷……”洛清漪失声惊呼,声音发颤,双目圆睁!她想起三年前沈家坞屠村,正是法严禅师亲自超度亡魂,当时那悲悯眼神、温和话语,此刻想来却如淬毒利刃!佛门清净地竟藏污纳垢至此?这天下,还有干净之处吗?!

一股比幽冥之火更刺骨的寒意沿陆九章脊椎窜上,冻得他牙关打颤!法严禅师,那位曾为沈家坞亡魂超度、德高望重的高僧,其密龛中竟藏着九幽盟总账簿和丙字库罪证?!他猛地想起法严禅师左手无名指那枚从不离手的墨玉戒指——款式竟与九幽盟令牌“幽”字隐隐相似!陆九章拧眉低语,声音干涩:“法严大师德高望重,此事恐有蹊跷——或为九幽盟栽赃嫁祸,借高僧名声作掩护;或为早年被胁迫留下的隐患…甚至…莫非这位高僧自始至终便是九幽盟党羽?”

阴阳殿内死寂,空气凝固如寒冰。幽蓝冥火渐灭,只余满地青烟灰烬,残余火光映照下,大殿一片狼藉:破碎青铜器、烧焦账目灰、东倒西歪石凳…而那面《京城关节名录》的玄铁合金板,在残火中若隐若现,散发不祥暗金光芒,连同直指铁佛寺的致命附注,如深渊冷眸,将毒瘴谷杀局、九幽盟阴谋、朝廷腐败、佛门疑云紧紧交织,拧成错综复杂的黑暗罗网,要将一切吞噬!

陆九章弯腰捡起地上的玄冰图谱残片,金色气劲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防止最后一丝证据湮灭。他抬头看向冷千绝,后者正用枪尖挑开寒冰使者焦黑的斗篷,想找些有用的东西,却只翻出半块烧熔的令牌。洛清漪则死死盯着《京城关节名录》,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周廷玉”三个字,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都浑然不觉。

“此地不宜久留。”陆九章打破死寂,“九幽盟援兵随时会到,我等须立刻赶往铁佛寺!”他将图谱残片贴身藏好,目光扫过殿外渐亮天色——天光将晓,然前路之暗,才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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