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卷起的烟尘如黄龙,死死咬在陆九章三人马后。钱塘江的湿气早被甩干,七月日头毒得能点燃枯草,官道发白,空气吸进肺里带着铁锈灼痛。陆九章伏在马背,腰间黄铜算盘颠得噼啪作响,活像催命鼓点。他怀揣冰玉盒和锦盒,寒气透布钻肉,却压不住心头焦火——刀疤李死灰色的脸,洛清漪“最多三天”的断言,在脑中轮番轰炸。洛清漪的金针激魄之力仍在经脉中奔涌,支撑着他榨取最后的体力,但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扯着灼热的锯齿,反噬的痛楚与疲惫如影随形。他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算盘珠,脑中飞速核算着药王谷的路径与可能的风险,这是前世审计养成的习惯,将一切变量纳入计算。
“驾!再快!”他嗓子干得冒烟,声嘶力竭地吼,鞭子狠抽在坐骑渗出血沫的臀上。沈青囊父女在后咬牙紧跟,老郎中脸煞白,唇哆嗦念叨“渡厄针…定要稳住心神…”,沈素素小脸绷紧,死抱父亲那装着师兄遗物金针和“续脉膏”的小药箱,指节攥得发白,心中默算着父亲教过的药材分量与金针穴位,试图压下恐惧。
快!再快!跟阎王抢时辰!
眼看绕过前面光秃鹰嘴崖,就是药王谷那片水汽氤氲。陆九章心头刚松半口气——
“咻!咻咻咻!”
破空之声比毒蛇吐信更为阴险!它并非来自前方,亦非来自两侧,而是从头顶那嶙峋的鹰嘴石上骤然射下!
几道乌沉沉、带倒钩的铁蒺藜,撕裂滚烫空气,精准无比罩向三人坐骑!
“小心头顶!”陆九章瞳孔骤缩,厉声示警,人若被踩尾的猫,猛从马鞍弹起!腰间黄铜算盘在跃起瞬间被扯下,臂灌全力,迎那蓬夺命铁蒺藜抡去!那算珠并非胡乱格挡,其弹射轨迹,暗合户部核账的“珠算归位”手法,精准无比地磕向铁蒺藜受力最薄弱处!
“铛!铛铛铛!”
刺耳金铁交鸣炸响!火星毒日下四溅!几枚铁蒺藜被沉重算盘硬生生磕飞,但还有一枚刁钻,擦陆九章手臂飞过,“嗤啦”撕开衣袖,带出火辣血痕!
“唏律律——!”
三匹骏马几乎同时发出凄厉惨嘶!沈青囊和沈素素坐骑被铁蒺藜射中腿腹,剧痛让牲口瞬间发狂,人立而起,将背上父女狠狠掀飞出去!
“爹!”“素素!”
陆九章目眦裂,人在半空强行拧身,落地时狼狈却迅疾翻滚,卸去冲力,同时算盘再次脱手,化一道黄光,呼啸砸向鹰嘴崖上一探身欲再发暗器的黑影!算盘在空中呼啸,几颗刻有北斗纹的算珠甚至提前激射而出,封堵那黑影可能的闪避路线!
“砰!”一声闷响夹杂骨裂脆声,那黑影惨嚎着从崖上栽落!
“砰!砰!”
沈青囊和沈素素重重摔在滚烫砂石地,尘土飞扬。沈青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沈素素痛得蜷缩起来,却仍死死护着怀中药箱。
陆九章顾不上手臂流血,一箭步冲到父女身边,眼血红:“怎么样?!”
“没…没事!皮外伤!”
沈青囊挣扎坐起,急声催,“别管我们!药!药不能丢!”
陆九章猛扭头,心瞬间沉谷底——装“寒潭金线莲”的冰玉盒摔在不远处,盒盖裂开一道缝,寒气丝丝外泄!更要命的是,那个装“九转还阳参”的锦盒,竟被甩到几丈外一处荆棘陡坡边缘,摇摇欲坠!
“操!”
陆九章咒骂一声,人已如离弦箭扑向锦盒!那里面是刀疤李半条命!也是追查官银案的重要人证!他脑中瞬间闪过成本与收益的评估——救药的风险极高,但药的价值(人命+线索)远超风险!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到锦盒系带的刹那——
“咻!噗!”
一支通体漆黑、形如毒蛇獠牙的短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片枯死矮灌木丛里射出!时机歹毒至极!陆九章全身力量都在前扑,无从闪避!他仅来得及将手中算盘下意识地侧移半寸!
“呃!”
剧痛从右肩胛骨下方猛炸开!冰冷箭头狠狠凿进肉里!算盘的边框虽未能完全挡开弩箭,却稍稍偏转了其角度,避开了心脏要害!一股阴寒刺骨麻痹感如决堤冰水,瞬间从伤口处疯狂蔓延!半边身子,尤是右臂,像被冻僵般完全失去知觉!若非洛清漪金针激发的潜能强行吊住一口气,这一箭足以让他立刻毙命!
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中衣,黏腻冰冷!非寻常箭矢!箭头上淬了混合剧毒!这毒药成本不菲,绝非寻常匪类能用,背后定有雄厚财力支持!
陆九章眼前一黑,前冲势头被硬生生钉在原地,一个趔趄单膝跪地!他试图抬右手拔箭,却发现整条右臂如灌铅,沉重麻木,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用左手死死撑住滚烫地面,对抗那撕裂神经的剧痛和汹涌麻痹感!他心中暗惊:这毒性猛烈,若非原身幼时误食过药王谷半株奇异草药,体质对寻常毒略有抗性,恐已当场毙命!这毒药配伍极其刁钻,像是经过精密“计算”,专门针对内家高手的抗毒体质!
“陆先生!”沈素素凄厉哭喊传来。
“别过来!”
陆九章嘶吼,声因剧痛窒息而扭曲变形。他猛扭头,布血丝的眼如濒死凶兽,死死盯向弩箭射来的灌木丛。视野模糊,但那股杀意却凝如实质。他左手艰难地摸索着地上的算盘,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算珠,试图通过熟悉的触感集中涣散的意志。
死寂。
只有风吹过光秃山崖的呜咽,和地上伤马粗重痛苦喘息。那灌木丛里,再无声息,仿佛刚才那致命一箭来自幽冥。
一道新鲜的、深刻的刮痕上,沾着几片破碎的墨绿色叶子。叶子边缘呈锯齿状,叶脉扭曲,隐隐构成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图案:像一条盘绕昂首、择人而噬的毒蛇!
这印记…这扭曲的毒蛇藤蔓…
陆九章脑子“嗡”地一声!记忆碎片如被点燃炸药,轰然炸开!铁佛寺藏经阁射穿功德录的毒箭箭镞!云梦泽药王谷水下杀手分水刺柄部的暗纹!还有…黑沙渡那夜,九幽盟面具人袖口一闪而过的绣样!成本…收益…灭口…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疯狂碰撞,试图计算出背后的逻辑!
一模一样!这索命符!
沈青囊强忍伤痛,连滚爬爬扑到陆九章身边,看到他肩后那支黑沉沉、尾羽还在微颤的毒弩,及伤口流出的血竟隐隐泛一丝诡异墨绿色,脸色“唰”地惨白如纸:“这…这是特制‘蛇吻’!毒性猛烈,中者若三日内不得解,必腐骨烂肉而亡!但这血色的墨绿…还混了…混了‘腐心草’!冰火交攻,蚀心腐脉!陆先生你…撑住!”他声抖不成调,医者本能让他一眼辨出这是何等凶险的混合毒!这“腐心草”正是之前老妪蚀骨珠内暗藏之物,与药王谷关联极深!他急忙撕开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为陆九章紧急捆扎伤口上方,减缓毒血上行,同时朝女儿嘶喊:“素素!金针!还有‘续脉膏’!快!计算一下毒血上行至心脉大概还需多久!”他下意识用了药王谷计量毒性蔓延速度的术语。
沈素素泪流满面,用尽全力死死按住陆九章因剧毒侵蚀而痉挛加剧的身体,慌忙打开药箱,脑中飞快计算着父亲教过的毒理与时间的关系,颤声道:“按…按血流速度…至多…至多半个时辰…”
“沈大夫!”
陆九章声因剧痛、麻痹和极度寒意而嘶哑变调,他死死捏着那片沾毒藤印记的碎叶,用尽力气举到刚凑过来的沈青囊眼前,“认得这个吗?!‘药王七十二煞’的‘追魂贴’?!他们不是早被虎威堂‘剿灭’了吗?!这追杀的成本可不低,什么样的‘收益’值得他们下这本钱?!”
“药…药王七十二煞?!”
沈青囊如遭雷击,浑身剧震,本就惨白的脸瞬间褪尽最后一丝人色,唇哆嗦不成样子,眼中爆发出深入骨髓、源自童年阴影的恐惧,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左小臂——那里有一个陈旧的暗红烙印(蛇缠菩提纹),“那…那群专抢孤本医书、灭杀杏林高手的魔头?!他们…他们不是二十年前就被虎威堂…剿…剿灭了吗?这…这索命藤印…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惊恐的目光扫过地上伏击者尸体和那支漆黑“蛇吻”弩箭,声抖如风中残烛,“难道…难道是冲…冲我的‘渡厄针法’来的?!还是…还是冲着我们沈家来的?!他们这是要…要清账灭口?!”
“爹!陆先生的毒!快不行了!”沈素素看到陆九章肩后伤口流出的墨绿色血液范围在扩大,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地轻微痉挛,吓得魂飞魄散。她已将金针囊打开,手中正握着那罐黝黑的\"续脉膏\",却因父亲揭露的可怕真相而一时僵住。
“坏了!‘蛇吻’混‘腐心草’,毒性太烈!先救人!”沈青囊毕竟是杏林圣手,瞬压心中滔天恐惧,医者本能压倒一切。他猛从女儿手中拿过药罐,剜出大块青灰色药膏,啪地一声厚敷在陆九章肩后狰狞的伤口周围,药膏触及皮肉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墨绿色的毒血渗出速度似乎稍缓。\"此膏能暂缓腐蚀护住心脉...但根毒需金线莲!\"他再次捏起金针,对准陆九章颈后大穴。
陆九章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收缩,洛清漪拔毒时那句“歹毒得很”在耳边轰鸣。他感觉右半边身体像被浸在万年冰窟,血液都要凝固成冰渣,左半边却如同架在烈火上炙烤,五脏六腑都在灼痛。刀疤李灰败的脸和眼前沈青囊父女惊恐绝望的面容在晃动的视野里重叠、模糊。脑中却仍在疯狂计算:灭口沈家…掩盖真相…官银…毒草…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一个巨大的财务黑洞…
不能死!现在绝对不能死!官银的账还没算清!这笔血债的总账还没讨!
一股狂暴的凶性从骨髓深处爆发而出!前世连续七十二小时不间断的死亡审计都未能将他击垮,这点困境又算得了什么?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满口的血腥味强行唤回了濒临崩溃的意志!就在沈青囊的金针即将刺入穴道的刹那,陆九章那只尚能活动的左手,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般,迅猛如电地探出,并非去阻挡针尖,而是一把紧紧扣住了沈青囊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老大夫的骨头捏碎!
“针…等等!”
陆九章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子,眼神却亮得瘆人,死死盯着沈青囊,“沈…沈大夫…你刚才说…二十年前…虎威堂‘剿灭’七十二煞?”他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伤口剧痛,毒气让思维时而清晰如冰时而混沌如浆,但算盘珠子在心里疯狂地噼啪作响,串联着过往所有碎片线索——虎威堂鹰鸽两派、总账、丙字库盐税亏空、官银、还有这该死的索命藤印!一个冰冷、黑暗、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轮廓,在剧毒带来的眩晕和剧痛中,骤然清晰!灭口的成本,掩盖的收益,黑钱的流向…这一切在他脑中形成一幅残酷的资产负债表!
“剿灭?”陆九章咧开嘴,露出一个染血的、森然无比的笑容,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呵…咳咳…怕是…‘招安’…或者…‘黑吃黑’…更合适吧?就像他们用丙字库的盐引换毒草洗黑钱一样!这帮煞神…当年抢的…恐怕不只是医书…他们灭门的手法…是不是…专挑…知道…‘某些旧账’…的郎中下手?!比如…知道丙字库怎么用盐引换毒草洗黑钱…知道铁佛寺香火账和官银去向的…郎中?!杀了人,抢了宝,还能把亏空的账栽赃到死人头上,一举三得,这买卖可真够狠的!”
沈青囊浑身剧震,仿佛被一道无形的九天玄雷狠狠劈中天灵盖!陆九章的话语,犹如一把蘸满寒冰的钥匙,猛然撬开了他心底深处、尘封二十载、恐惧至极的那把锈迹斑斑的锁!
尘封的血色记忆,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与悲愤,骤然决堤!他握着金针的手剧烈颤抖,眼中霎时盈满了浑浊的老泪,嘴唇哆嗦着,凝视着陆九章那张被剧毒和狠厉扭曲的面孔,再转向女儿那布满泪痕的稚嫩小脸,一个压抑了半生的秘密,终于挣脱了恐惧的枷锁,带着血泪嘶吼而出:
“是!是他们!就是这群披着人皮的豺狼!”
沈青囊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凄惨,如同夜枭啼血,他指着那毒藤印记,手指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二十年前!就在云梦泽边上!沈家坞!我大伯沈百草…他不仅是府医,更是暗中为几位清流官员调理身体的郎中!他…他偶然发现了丙字库账目有异,盐引与官银对不上,隐约察觉了九幽盟利用盐引交易‘龙涎草’制毒的勾当!还有铁佛寺香火钱流向的猫腻!他私下做了账外账!”
他猛地捶打地面,泣不成声,“什么头痛病府医!那都是九幽盟精心设计的毒烟幕!是他们用来遮掩夺宝血案的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我们沈家世代守护的一块祖传玄武铁券!据说那上面藏着前朝一大笔秘密宝藏的线索,甚至可能关系到一笔庞大的、未被记录的‘暗银’!为了夺走它,他们利用了丙字库账目的漏洞,把那些见不得人的黑账、那些足以让朝堂震动的亏空,统统栽赃到我大伯头上!把他做成亏空官银的替罪羊!”
“一夜之间!男女老幼…鸡犬不留!一把火烧得精光!就…就活下我一个,大伯把我藏地窖里…躲过一劫!他们用我全族的血…来掩盖夺取玄武铁券和掩盖亏空的真相!这‘索命藤’…我化成灰都认得!就是九幽盟那群豺狼留在烧焦墙上的‘记号’!是血债的烙印!后来我才知道,这群煞神,根本就是九幽盟麾下‘柒杀组’的爪牙!专干灭口清账的脏活!每灭一门,他们都能从九幽盟的‘黑账’里分走三成好处!”
沈素素仿佛被五雷轰顶,整个人瞬间僵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状若癫狂的父亲,仿佛初次见到他一般:“爹…你…你说什么?沈家坞…大伯…我们沈家…?玄武铁券?七十三口…?您…您从未告诉我…那笔暗银…”
“那本账!”沈青囊猛地指向陆九章紧紧攥在左手里、沾着他自己黑血的锦盒,仿佛那是什么恐怖的诅咒源头,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那本要命的账!它根本不仅仅是盐税亏空的罪证!它真正要命的,是里面暗藏的线索!它牵扯到…当年九幽盟是如何利用丙字库的漏洞,用盐引暗中交易了足以毒杀一城人的‘龙涎草’!就是那些龙涎草,后来制成了‘腐骨瘴’,成了九幽盟爪牙的杀人利器!他们一边用这毒瘴清除障碍,一边用栽赃我沈家的账目掩盖他们夺取玄武铁券和那笔‘暗银’的滔天罪行!那群煞神…就是九幽盟豢养的…专门用来灭口清账的疯狗!专咬…知道他们夺宝阴谋‘内情’和官银秘密的…灭口!”
真相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陆九章早已被剧毒侵蚀的心口!所有看似散乱的线头——铁佛寺的香火黑账、药王谷的毒草生产、丙字库的盐税亏空、十万官银的失踪、九幽盟的销赃路径、虎威堂鹰鸽两派的倾轧、乃至二十年前的灭门惨案——在这一刻,被这“药王七十二煞”的索命藤印和沈青囊血泪的控诉,如同穿针引线般,死死地串联、拧紧!九幽盟的架构(丙字库管账、柒杀组灭口、虎威堂运货)也浮出水面!一张庞大的、基于贪婪与杀戮的“资产负债表”在他眼前展开,每一项资产都沾满鲜血,每一笔负债都意味着人命!
一张庞大到令人窒息、盘根错节、吞噬了无数性命、吸干了民脂民膏、甚至染指官银的腐败黑网,终于撕开了它最血腥、最黑暗的一角!
“呃啊——!”
就在这时,一股无法抗拒的阴寒麻痹感如同怒潮,彻底冲垮了陆九章强行提起的最后一丝意志!右半身的冰寒瞬间吞噬了左半身的灼热,化作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眼前彻底一黑,天旋地转!他死死抓着锦盒和那片毒藤碎叶的手,无力地松开。
“陆先生!”“陆先生!”沈青囊父女的惊呼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
就在陆九章意识彻底沉入冰冷黑暗的前一瞬,他那双即将涣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陡坡下方,那片枯死的荆棘丛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砂石的反光。
像是什么金属物件,半掩在浮土里。
像…半块…沾着泥污的…黄铜算盘珠?那冰冷的触感…那细微的锯齿划痕…如此熟悉…黑沙渡…乱葬岗…那老妪的算盘珠?!是周永坤那伙“鹰”爪牙的标记?这枚算珠的出现,是否意味着这次的伏击,也与那笔被层层掩盖的官银坏账有关?这半颗珠子,是意外遗落,还是故意留下的挑衅?或者…是另一个想要借此传递某种信息的第三方?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电光石火,在彻底熄灭的意识中闪过。
只有腰间那沾了血的黄铜算盘,在他倒地时,发出最后一声轻微却清晰的——
啪嗒。